第50章 好久不见
冬天来了，南方的寒冷和北方很不一样，类似于魔法攻击和物理攻击的区别。寝室里几个女生买了同样的围巾和差不多的棉服，一同出去上课的时候，远远一看像是天线宝宝组合一样。
衡殊调和许糯都是北方人，对湿冷的感觉很不适应，衡殊调和许糯感慨，真是年少不知暖气好，错把江南当成宝。
许糯也觉得不太对劲，冬天怎么能不下雪呢？
听白石郎说，家里早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虽然在家的时候，虽然每次下雪都把人冻得哆哆嗦嗦，但是这冬天忽然不下雪了，许糯又觉得有点寂寞。
她这么和衡殊调说了，衡姐瞥她一眼说，你要是想家了，想你男朋友了就直说，整的还挺文艺的。
许糯被噎得一愣，旋即就笑了。
她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收到一笔钱，许糯还是不知道是谁汇的，她猜是韦伊。但是他都给她汇钱了，怎么不能给她打个电话呢。
日子流水一样过，转眼就是一月，去年此时开始的疫情并没有彻底结束，国人好像都有了准备，日后可能要和这个病毒长长久久的共存了。新闻里把当下称为后疫情时代，微博上抖音上的人都在调侃，2020年是被偷走的一年，过到元旦才猛然发现，原来抬头的年号已经从2019跳到了2021。
许糯盯着手机上的日期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还好，元旦之后紧接着就是期末考，忙碌的复习让她没心情感慨。这一整个学期，许糯都在给自己找事情做，除了上课之外，她依旧在网上给别人当枪手，赚点小钱。
她需要把日子安排的非常紧凑，这样她才不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许橙放假比她晚，她的飞机在满是雪迹的北方降落时，他还在寝室哀嚎着背书。许糯在机场的更衣室换上了棉裤和羽绒服，拉着行李箱出大厅的时候，迎面吹来了一阵风，把刚出门的一众人都吹得有些摇晃。
寒冷是有味道的。
这种味道不好形容，大半是冷冽的雪味，但好像又夹杂了些硝烟的味道，脚下踩雪的嘎吱声配着这种味道，会让人心生苍茫之感。一呼一吸之间，就能让旅人知道，这是到家了。
许糯登上机场大巴看着窗外茫茫雪景，下了大巴后随手打了出租车，她拖着行李按开电梯，这一路上她没想着能看见任何熟人。
推开门的时候，韦伊正站在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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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糯之前想好了，等再见到韦伊，她会扑上打他拧他，她要好好问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也没有。
但现在真见到他，许糯有些不敢扑上去了，他太瘦了，她看着有些惊心。
“怎么这么瘦了呀？”
许糯说完这话，眼泪就跟开了闸一样涌了出来。
韦伊看着她哭，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过来抱她。
“诶呀，哭什么呀。”
他的动作有些局促，隔着有些厚重的羽绒服，许糯明显能感觉到他像是不敢用力。
许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哽咽道：“韦伊，你怎么也过得这么不好啊？”
韦伊笑了笑，伸手给她顺背，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整个人抱起来，他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语气淡淡的，“没有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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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别的东西，许糯煮了两碗泡面，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看着韦伊吃。
韦伊这大半年都是在医院，医院的饭吃的直反胃，吃完自己那一份，把许糯那一份也一并吃了。
韦伊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刷碗，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是今天出院的，她也是今天回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是说他们有缘分嘛
他这大半年的住院时间没治好自己，也没学会怎么控制情绪，但他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精神病”并不是正常人，怎么装怎么掩饰都没用。
所以他也不应该奢望过正常人的生活，也不应该连累一个好人。
于是“缘分”这个念头一从脑海里出现，就被他迅速的按死了。
韦伊从医院出来，头发也没理，手机也没买，一门心思想回家，开门的时候看见一片空荡。站在客厅里，觉得自己傻的透顶了，她现在都上大学了。
许糯开门的时候，韦伊是呆的，她回来的太及时了，搞的他都忘了他找到她是要说什么。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许糯，那天是我妈来找我了，所以我没去考试。那天我有点失控，所以被强制治疗了。”这句话韦伊说的有些艰难，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情绪上头，他不愿意自揭伤疤。
“这半年，我别的没想明白，但有一件事，我心思着，我这样的人不能——”
“韦伊。”
许糯忽然打断了他，她抿着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有些话，我不想听，你说点别的。”
韦伊看着她，可能是换水土的事，她长开了些，更漂亮了。冰箱上反射的自己，头发长了，有些毛躁，脸颊微微陷下去了些，下巴上带着些胡茬，像是个劳改犯一般。韦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还能说什么别的？
“乖乖，你听我说——”
“我不听！”许糯摇了摇头，她有些惊恐的发觉现实好像要向梦境靠拢，她不能允许。许糯捂着耳朵，随便走进了一个房间，想要躲开韦伊那些话。
韦伊跟着她，俩人在书房里用眼神对峙着。
他的目光过于坚决，许糯有些顶不住，只好转过头不看他，瞥见了墙上的挂历——《情侣要做的100件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把“一起去旅行”那一块抠了下来。
“你先别说别的，这些事我们还都没做完呢。你答应过要带我出去玩的，韦伊。”
“我们去旅行吧，好不好？”
小姑娘挤出来一个很难看的笑，红眼睛里含着泪光，一脸执拗的看着他。
半响，韦伊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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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糯的行李还没打开，就又要被提上了飞机。
大晚上验完核酸早起取了报告，俩人就来到了飞机场，许糯买的早班机。
俩人一夜几乎没睡，眼下都有一些乌青，登机口的广播通知登机，许糯伸手给韦伊捏紧了口罩，忽得笑了，心想这真是疯狂。
“你说，咱俩这么着急，像不像是私奔？”
韦伊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去年这个时候她正在住院，窗外没完没了的下雪，她发呆回神之后总是要感慨一句，“春天什么时候能来呢？”
所以昨天许糯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毫不犹豫的说了昆明，大家不都说那地方四季如春嘛。
他们要分开，也应该是在春天分开，对吧。
韦伊站在登机桥往外看，飞机场边的太阳还柔和，略眯着眼睛就能看见它的真身。天光大亮的透彻人心，能短暂驱散所有糟糕念头，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他们要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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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中午在西安经停，下午三点半在长水机场降落。
许糯去厕所换了一声薄衣服，出门没看见韦伊，有些着急，环顾一圈才发现在饮水机旁边接着水呢。
“你不要乱走，你现在没有手机我找不到你。”
韦5伊挑了挑眉，指了指上空，“你听。”
许糯认真听了一会儿，机场广播里反复提醒着来往旅客，佩戴好口罩，注意随身物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听什么啊？”
“人家机场都提醒你了，要注意随身物品，所以明明是你没看管好我。”
“……”
韦伊拽下口罩，喝了一口水，“而且我可不是一般的随身物品，我可是贵重物品，你要看好我，知道吗？”
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许糯忍不住摇头，看了看他，笑着挽上了他的胳膊，“好好好，跟我走吧，贵重物品。”
韦伊这才点了点头，接过行李迈步领着许糯往外走。
坐上机场大巴，车子晃晃悠悠行驶在高速上，大巴上的售票员在前面介绍着云南的特色景点。
许糯伸手撩起大巴的窗帘往外看，太阳对这个城市格外亲密，哪怕已经很下午了，阳光还是十分耀眼。许糯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这里的天好低啊，大片的蓝色像是要直接落在人的眼睛里。
转头看了看韦伊，他眉目舒展，好像对这儿也很满意。
许糯抱住他的胳膊，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韦伊，你怎么不问我，你这个贵重物品有多贵重？”
韦伊睨她一眼，小姑娘带着口罩，只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些微白皙的双颊，透出来一股子狡黠的味道。
他笑着，“有多贵重？”
许糯又贴近了些，她的口罩都碰到了他的耳朵，“心肝宝贝儿那么贵重。”
韦伊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隔着口罩掐了一把小姑娘的脸，“长进了啊，现在说话都不害臊了。”
许糯躲开他的手，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睛，眼皮上还残留着微红的光点。
韦伊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就在他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见她开口道：“韦伊，我很想你。”
这大半年，想你的瞬间有很多，怕是已经成为了惯性。所以现在坐在你旁边，靠着你，竟然还是觉得很想你。
许糯头一次知道，原来想念是这么一件不讲理的事。
她感觉他的唇隔着口罩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他的声音有些哑，仿佛唱歌一样，在她耳边呢喃道：“我知道，我也很想你，我的乖乖。”
“我的乖乖，谢谢你想我。”
-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所以到了酒店，两人先小睡了一会儿才出门。
这边天很低，夕阳时分的天格外震撼，贯穿东西绵延南北，目及之处都是万紫千红。
俩人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小店吃了碗米线，出来的时候天还在烧着，这边的日落时间好像有些长，许糯很喜欢。
“韦伊，你头发长了，要不要理一下？”
韦伊往街边店铺的玻璃门看了一眼，啧，头发都快挡到眼睛了，看着挫死了。才仔细打量两秒，就有些受不了了，不知道许糯怎么看得下去的。
“剪剪剪。”
说完，韦伊就急吼吼的拉着许糯满大街的找理发店。
说来也是运气不好，这条街上只有一家小店是理发的，玻璃门上还贴着纹眉、睫毛、美甲的字眼，看起来就挺多元发展的。
韦伊倒是没嫌弃，大无畏的走进去了。
寸头推的很快，许糯刚看完两篇旅游攻略，理发师就说马上可以收尾了。
门上的铃铛动了几下，推门进来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一男一女牵着手，看来是一对小情侣。
“老板，打耳洞。”
在收银台后面的刷视频的老板娘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谁打？”
小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男生，又指了指自己，“都打。”
许糯看着小姑娘攥着男生的手，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有点想笑。现在都是枪打，老板娘拿着那个小机器按了两下就好了。
所以没到十分钟，两人都打完了，可能是疼，女生还皱着眉。男生歪着头去逗她，“么，都和你一起打了噶，你还鬼火绿。”
女生不说话，他又凑近了些，语气又夸张了些，“哎！这个小姑娘长得俏生生捏，给瞧得成。”
许糯不太能听懂这边的方言，但是也知道大概应该是夸人漂亮。果然，女生脸腾一下红了，瞪了男生一眼，推门就走了。男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看见老板娘和许糯都在笑，挠了挠头，付了钱就急忙追出去了。
韦伊洗完了头，看见她笑，过来问她笑什么呢？
许糯没解释，只是抬头看他，“我们也打个耳洞吧。”
“好啊。”
他答应的很快，好像根本不在乎许糯提出了什么，只要是她提的，他统统都会答应。
俩人从店里面出来，许糯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耳朵，她左耳打了两个，右耳打了一个。因为老板娘说打两个，可以带耳线之类的，好搭配，她就同意了。
韦伊和她打的一样，现在路灯亮起来了，望过去，耳边还微微闪着光。
“我忽然觉得咱俩好像有点非主流。”
许糯收起手机，语气有些迟疑。
身边的男生不在乎的笑了一下，牵起她的手，“这就非主流了？都没走到纹身哪一步，哪算非主流啊？”
许糯笑了，“那咱俩要是去纹身，纹什么啊？”
韦伊沉吟了一会儿，开口了，“这样，你就纹，韦伊真是十全九美的绝世好男人，他会爱许糯一生一世，心里永远有许糯，不爱别的女人，一辈子只给许糯花钱。如果他要是做不到，以后泡面就都没有调料包，网购快递永远邮丢……”
越说越离谱，她在身上纹一篇800字小作文得了。
“停停停，那你纹什么啊？”
许糯抬头望着他，就看他挑挑眉，大言不惭道：“我就纹，ok！”
“……”
好家伙，他的保证都要纹到她身上不说，自己还就纹俩字母，许糯被他气笑了。伸手去抓他的痒痒肉，他侧身躲她，两个人在夜色里打闹起来。
晚风温柔，穿街过巷像是只为在人耳边呢喃，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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