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们去抓小天狼星布莱克！”

        “哈利，你是不是神智不清？”看着他涨的通红的脸，我出于谨慎问了一句。左右看看，好在礼堂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去为回家做准备了，安舍也很熟练地跟我们附近的人攀谈起来，接着把他们扯走了。

        “你不是说可以和我们交换信息吗？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需要你帮忙！”哈利一面说一面竭力挣脱着罗恩的桎梏。

        “噢，已经开始重新估量我的价值了吗？”我不咸不淡地继续舀碟子里颤抖的布丁，这也是瓦尔托教的，如果猜不透对方的目的，别露怯，等他自己说出来。

        “段里！别听他的，哈利不想去找任何人，是不是？”他俩身后的赫敏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对！为布莱克送命不值得。”罗恩没松开抓着哈利的手，还在拼命点头。

        “你们家也是食死徒吧，就跟马尔福一样？”哈利没回应他两个朋友的话，突然开口问了我这么一句，我放下了勺子，看着他，“但是你和他们的利益不一样，是吗？我看得出来——你不是想提前找到布莱克吗，解决他，给卢克伍德腾出食死徒们核心成员的位置，还是找他算账——我不知道暑假时你家的火跟他有没有关系，或者就单纯为了要钱……我不在乎哪一种，我也要找到他！你想要什么条件都行……”

        “我要你的命。”我仍旧盯着他那双祖母绿颜色的眼睛，那对瞳仁猛地扩大了一圈儿。

        哈利不像是个传统印象里的格兰芬多，即使他有鲁莽的时候，也会在最后一刻调转方向，让你猝不及防进入他的筹谋中，他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良。我当然还是想找到布莱克的，想把他们这些渣滓一个连一个地揪出来，我自然也乐得有人愿意帮忙……但那个领导者不能是哈利，我太清楚，这个人不但不信任我，还会时而为情感冲昏头脑，时而又忽然充满不知从哪来的正义感，被他牵着鼻子走只会让我事倍功半。

        “我要你的命——我要你那个纨绔潇洒的父亲，要你那个爱你爱到肯为你去死的母亲，要整个巫师届加起来对你的敬仰……期待，祝福……要你高尚的正义，要你的好运气，这些都能借给我吗，救世主？”我看着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随着他的呼吸而颤抖，看着安置它们的眼眶逐渐充血，笑了。“怎么啦，你不是也查我查得很彻底吗？我想要什么都行，话说的真好听……你给的了吗？”

        “我的好运气？”哈利的嘴唇在发抖，像是在强忍着某种爆发。罗恩的手已经从哈利的胳膊上滑落了，赫敏走到我们中间伸开双臂紧张地左右看，“一靠近摄魂怪就听见我妈妈被杀之前的尖叫那样的好运气？如果是你们听到自己的妈妈被杀死之前那样惨叫，你们也不会很快忘掉的！”

        “你做不了什么！”赫敏惊慌地说，“摄魂怪会抓住布莱克，把他送回阿兹卡班的——这是他活该！”

        这时，麦格教授走进了礼堂，告诉为数不多还在礼堂内的同学该去睡觉了，大家乱哄哄地往门外走，礼堂里的灯熄灭了大半。

        “……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会做什么，”哈利没有动，还是那么不卑不亢地盯着我，“午夜，老地方，给我个回答。”

        “你不能去！”罗恩急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朝哈利喊完又转向我，“都别添乱了，行吗？有教授们，有魔法部，有摄魂怪！哪个不比你们两个三年级加起来强！你们知道死在布莱克手下的巫师的家人会收到什么？爸爸告诉我——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还有那个死了的巫师的一截手指头，装在盒子里！一个活人！最后就剩下这个！明白吗？布莱克就是丧心病狂的疯子，他非常危险——”

        “你说的挺对的，”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罗恩点了点头，“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远处乔治和弗雷德最后引爆的粪蛋正劈劈啪啪的像是火药一样响起来，惹得更多人加快了回寝室的脚步，费尔奇也吼叫着进来了，洛丽丝夫人声嘶力竭地喵喵叫着窜到了我们中间。

        “嘿！你可别惹她，小猫！”乔治三两步跑到我旁边，挥了挥胳膊赶走了洛丽丝夫人，对就站在礼堂门口的费尔奇熟视无睹，“你们几个怎么回事，马上要过圣诞节了，高兴点儿——想好在学校里犯什么坏了没有？”

        “乔治！我们这个圣诞节得回家！去年是你决定的，今年轮到我了，记得吗？”弗雷德不满地一边拍干净双手一边赶上我们。费尔奇朝我们骂了一句——终于可以关上礼堂大门了。

        “回去！回你们的寝室笼子里去，还有最多半小时我就能记你们几个不守规矩夜游！”但还是没有人搭理费尔奇，罗恩跟赫敏围着哈利低声劝说，乔治跟弗雷德没听见似的嘻嘻哈哈地抢一个小罐子，明天就是圣诞节假期了，离没法留在霍格沃兹的暑假又近了一天……

        “给你的。”忽然一个亮晶晶的小罐子被塞进了我的手心，里面铺着一层叶子，无数光点明明灭灭地在里面飞动着。

        “什么……”我愣愣地把罐子凑近了鼻尖儿。

        “萤火虫，这个罐子是它们的生态箱，可别不小心打开了，除非你想它们在你的寝室里做窝。”乔治志得意满地拍了拍罐子。

        “我本来推荐用仙子，但是，它们确实太吵了。”弗雷德撇了撇嘴。

        “你不是说斯莱特林的休息室看不见星星吗——把这个放在床头。”乔治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那个罐子，注意到我一直盯着他看才抬起眸子，抿着嘴笑了一下。

        “别发呆了，不喜欢还回来。”弗雷德敲了一下我的头。

        “喜欢！特别喜欢……”我看着乔治说，接着抱紧了那个罐子，感觉心也像那些萤火虫一样在撞来撞去。

        “假期记得去收信。”走到岔路口，这句话温热热地落进我耳朵，我强装镇定地点点头，看着乔治的背影和弗雷德他们一起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疯跑着冲下台阶，对着休息室的石门又蹦又跳地念口令。

        （斯莱特林休息室）

        “你一整天到哪去了……这是什么垃圾？”德拉科好奇地去看我怀里的罐子。

        “它不是垃圾！”我叫道，德拉科像只鲶鱼一样把自己的嘴角往下撇。

        “啊哼。”

        “什么叫——啊哼！”

        “潘西说你在礼堂又跟哈利波特吵架？”西奥多老气横秋地从一张报纸后面抬起脑袋。

        “对，等一下，”我去把罐子放回了宿舍（对尖叫的潘西保证里面的东西不会飞出来），出来后坐在德拉科旁边的沙发上压低声音，“你们谁知道哈利跟布莱克是怎么回事？”

        “啊哈！”德拉科一说这个就来劲了，马上坐直了身子，但是又打算跟我卖个关子似的闭上了嘴巴。

        “是不是西奥多把你毒哑了？”我装作关切地样子凑近德拉科看看，他啧地一声用食指弹了我的脑门儿。

        “我爸爸说，我那个舅舅小天狼星，曾经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用赤胆忠心咒保护他们永远不被神秘人找到，当然，他最后还是泄密了，结果我们大家都知道……你问这个干嘛？”德拉科恢复了他大少爷的派头，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毛。

        “难怪他当时觉得我也认为布莱克要杀了他……”我想起了我和哈利在禁林边上的那段对话，当时光顾着喂狗没仔细琢磨，难怪哈利刚才那副样子，杀父弑母之仇啊……德拉科撑在沙发背上的手碰了碰我，提醒我还没回答他的问话，“哈利要去找布莱克，让我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他。”

        “你知道什么？”德拉科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知道啊……”我轻轻地说，“我当然是唬他的，但你没发现他每次都能接触到问题核心吗？”

        “我还发现你每次跟他扯到一起都没好事！先是差点被奇洛杀死，又接着掉进密室险些没命，还要怎样？波特就是个扫把星，你没听说吗，他要死了，他身上有不祥的征兆！”

        “我要帮他。”我站了起来，朝门的方向后退了两步。我答应乔治不去找奥古斯都，我可没说过我不去找布莱克，于情布莱克罪有应得，于理我缺钱缺线索，我才不是可怜那个救世主。

        “你敢，”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开始冒火，“你现在出去，我们圣诞节就各过各的，我回我家庄园，你在霍格沃兹跟家养小精灵就伴儿。”

        “行。”我看着德拉科，退到门边让石墙分开，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休息室。

        “段里！”他的声音被隔在了墙后。

        我其实完全不知道哈利说的老地方是哪，但就在我猫在休息室门前的楼梯上张望时，发现他早就像尊雕塑一样地站在楼梯之下了——魔药课教室门口，我第一次骗他说出魔法石位置的地方。

        “你疯了吗！费尔奇和教授们随时会巡逻过来！”我压着嗓门冲下台阶，把他拽进了教室里，几乎是同一时间，楼上的木板吱吱呀呀地响了一阵——有人走过。

        “布莱克在哪？你当时为什么要我和你去抓他？你都知道什么？”哈利可不管外面有没有人，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我暑假时在破斧酒吧一样，偏执且疯狂。

        “……我不知道。”我开始无意识地摩挲脖子上的领带。

        “你又骗我！”他的双手抓上了我的两个手腕打断我的动作，楼上的吱呀声没有了，就像是那人停下开始侧耳倾听一样，“为什么！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为了让哈利赶紧闭嘴——我踹了他膝盖一脚，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响，我俩摔进了墙边上坏了半扇门的立柜里，接着是一阵模糊的嘎吱声，我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打开了魔药教室的门。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在一片死寂中坚持了大约五分钟，我长出了一口气，哈利也放下了我的手腕，恼火地使劲儿抓了一下头发。

        “冷静下来了吗，现在要不要开始听我说？”我找了张桌子坐上去，确保哈利的全身都在我视线范围之内，他没说话，顺着我对面的桌子往下滑，直到坐在地上。“我哪边的都不是，只是布莱克身上有我想要的悬赏金和想套的消息，我去找你，是因为我知道他对你感兴趣——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要强迫你出去当诱饵——我确确实实对布莱克一无所知，但记得一年级时是谁告诉了你魔法石和三头犬的消息吗？”

        “你是想要我去找海格。”哈利镜片后的绿眼睛逼视我。

        “海格最能接触到邓布利多和其他教授们，他挺可爱的，可惜不喜欢斯莱特林。”我笑了笑，去跟海格套话这事儿还真非哈利不可。

        “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第一次去找罗恩的时候，还是更早？”哈利并没有为这条新思路显出高兴的神色，相反，他看我的眼神更戒备了。

        “有区别吗？”

        “我知道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呼了口气，别开脑袋不看我，“明天，我去找海格。”

        “是我们去找海格，”我提醒着他，跳下桌子伸出了手，不是我不信任哈利，但是转述毕竟没有当面听来的清楚，“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是吧？”

        他轻轻握住了我，我俩谁都没有晃：“礼堂的时候，对不起，我不该拿那场火激你。”

        “别吧，你这样我也得道歉……”我不情不愿地看着他，结果哈利那张不爽的脸上写满了：那你就道歉。“对不起，我也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他草草摇了一下手臂，算是接受了。

        回休息室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看向沙发，但德拉科不在那儿，没有在等我。我一边暗骂自己矫情一边蹑手蹑脚地溜回了寝室，潘西在睡梦中哼了一大声。

        我成功地钻回了被子里，看着乔治送我的那个小罐子——还真像装了星星进去——想着明天一定要在德拉科回家之前把他哄好，去见海格时应该旁敲侧击地问什么，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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