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黑暗时代
《预言家日报》上每天都有人失踪和死亡，大部分受害者我都不认识，但他们的家属总流露出如出一辙的悲痛，我熟悉那个。
哈利十六岁生日那天，又有一个对角巷的老板被劫走了，韦斯莱先生说那是个卖冰激凌的好人。我知道，乔治和弗雷德很喜欢去那儿，他们每次都能说服老板多给我加一个冰激凌球，虽然最后总是弗雷德把它吃掉的。
“我们还是谈点儿别的吧。”韦斯莱夫人总是不悦地打断她的丈夫，但是那没用，坏消息还是会接二连三地被送来。“等你们的爸爸不加班了，我们马上就去对角巷，准备你们该用的东西。”
“哎，其实我们自己就可以去，”罗恩坏笑着说，“妈妈，难道你觉得神秘人会躲在对角巷的一排架子后面吗？”
“要是你不提高安全意识，你可以留在家里，我替你们去买东西！”韦斯莱夫人立刻就火了。
罗恩接下来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因为我旁边的赫敏念了一则新闻：“一名食死徒的尸体被发现在神秘司的暗门里，周围有明显的黑魔法痕迹。”
“活该。”金妮骂了一句，韦斯莱夫人没听见。
“可是真奇怪，傲罗是不会轻易把人杀死的，法律不允许，而且他们嘴里的情报对我们很重要……再说，为什么我们几个当事人谁也没看见？”赫敏问。
“神秘司的路七拐八绕的，是不是？”金妮气哼哼地吹了吹她的刘海儿，“反正少一个食死徒是好事。”
赫敏和哈利对视了一眼：“怎么样，段里，你看见了吗？”
一声巨响，韦斯莱夫人本能地尖叫——安格尼和克鲁克山炸着尾巴从桌子后面蹿出来，很快又通过厨房的窗户跳进花园。
“没有，没看见，”我打了个哈欠，“我去找我的猫。”
“那你当时在哪啊？”哈利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脑袋上还戴着韦斯莱夫人给他做的生日帽。
“很暗，我不知道。”
“你遇到几个食死徒？”
“记不清楚。”
“没关系，报纸上有照片，你可以来看一眼！”
被割断喉咙的尸体照片从桌子那头推过来，我用托腮的手敲了敲自己的脸：“……你不是要当傲罗吗，我说人是我杀的，你要怎么办？”
“哎哟，看在梅林的份上！”韦斯莱夫人涨红着脸抓起报纸，“不许你们再开这种玩笑，世道已经够恐怖的了！”
“对，对，”一直假装喝茶的韦斯莱先生也站起来，“小姑娘小伙子们都赶紧为明天出门准备准备，别再吓唬你们妈妈了。”
“这块蛋糕你还吃吗？”罗恩从赫敏那儿拿过盘子，金妮转头朝自己爸爸做了个鬼脸。
只有哈利。
他那双祖母绿颜色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盯在我的身上。
“找猫吧，我陪你去。”
下午已经要过去了，陋居傍晚的草坪像以前无数个晚上那样散发着清香，远处树丛把紫色的夜幕锢在枝桠正中，空气有点潮湿，明天可能会下雨。
“起雾之前我要回去。”我抱着胳膊绕过陋居的鸡棚，哈利始终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你到底拿我们当什么啊？”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嗯？”我没明白。
“我问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隐瞒还要撒谎！”哈利的脖子上鼓着青筋，“为什么从来不说一句实话，为什么总是骗人，我们明明是一起出生入死……”
“我们只是同学而已吧，”我总会觉得人发脾气的样子有点好笑，“你干嘛这么在乎？”
最后一点残阳沉进了平原里，开始起雾了。
“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哈利乱糟糟的头发压着他的眼镜，我想，他现在应该看我看得很清楚，“你用黑魔法，你杀人，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什么我们只是同学？段里，我想帮你，我们，凤凰社每一个人都想帮你！就算你老爸是个食死徒……”
“你少在这道貌岸然的。”拎他的领子，把他的头撞在墙上，揍他……我不得不把目光从哈利脸上挪开一会儿。“凤凰社从头至尾想的都是——如果我们不给她容身之地，她转头投靠食死徒怎么办？”
“哈利波特，你是不是觉得称我这种人为朋友挺伟大的？”
“我问你什么是正义，你大概会给我讲出一大堆感人肺腑的话来，但是去他妈的家国大义，我想保护的东西就那么点。我用不着跟你们表忠心，你，也少给我悲天悯人地展示信任。”
“你是他们的领导核心，他们都信你，你只要带他们赢就好了啊。”
他那副表情好悲哀啊。
天完全黑下来了。
“段里，你明白黑魔法给巫师带来的影响是不可逆的吧？”
“我理论题得分比你高。”
韦斯莱夫人的声音从房子的另一面传过来：“孩子们，太晚了，快回屋子里来！”
哈利利索地转身走开，一只球鞋踩进了路边的污水塘也没管。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听到了猫叫。
“安格尼？”
锅铲声和猪哼哼的声音时不时会把猫叫声盖住，雾气浓得几乎看不清韦斯莱家的仓库，安格尼偏偏是只黑猫，她要是爬到某棵树上下不来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找到她。
“安格尼，”我犹豫了一会儿，猫叫声更大了一点。“嘿，安格尼，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没事儿的。”
“喵——喵——”
我绕开了地上的硬石子路和干草地，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喵——”
那听起来不像猫的叫声，更像是有人在模仿，而且是个男人。
就在我转头猛跑的瞬间，浓雾里有个晃动的影子喘着粗气朝这儿冲过来了：“langlock（封舌锁喉）”
我知道对方会向我施咒，我当然知道，但我只能在心里怨恨那个绑走奥利凡德先生（魔杖制作师），和规定未成年人不能在校外施咒的人。
陋居的后门透着光亮，我被绊腿咒击翻在地的时候捡了一块石子，用尽力气朝一楼的玻璃砸过去，追过来的人赶上来把我往回拖，不过听声音我应该是砸中了。
借着稀疏的星光，我看清了那人——右手缺少无名指和一截小指，上眼皮肿着，颧骨有很大一片淤青，鼻梁有点歪，嘴唇破得很厉害——他抬头对我笑，一双异瞳神经质地闪着光。
卢西塔……
“好久不见，收到我送你的喜鹊尸体了吗，喜欢吗？”
“嘘！嘘——不要着急回答。”他用拿魔杖的那只手捂着我的嘴，就好像忘了我现在根本说不出话。
“我找你找得很辛苦……看，他们都以为我放弃了。”他给我看他手指的截断处，伤口处理得很粗糙，手背上也布满了狰狞的瘢痕。我不敢再抬头看那张变形的脸。
“我听见你和那个波特说话了，那群人真虚伪，嗯？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们从小时候就是一类人啦，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不好，你跟我走吧？”
我们都很清楚这个距离挣扎逃跑没意义，尤其如果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激怒他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你帮我杀了奥古斯都，我就跟你回莱斯特兰奇。”我说。
“我不是说食死徒那儿，”他突然得意地大声笑了，“你看！我也逃出来啦！”他在我面前站起来，张开胳膊，胸腔左侧垂着空荡荡的袖管。
那一瞬间我开始发抖，眼泪让他的影子模糊不清，我很想尖叫。
卢西塔重新蹲下来，从刚才癫狂的状态改得无比温柔，他用右手拇指用力地擦我的眼睛，对我说：“没办法嘛……谁叫我在神秘司没有抓住你呢……我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你割人喉咙的时候真干脆，还有那几个漂亮的恶咒，原来霍格沃茨不是只会出昏昏倒地都念不利索的傻瓜……”
“不是的……”我的声音很轻。
“凤凰社的人不可信，伏地魔更不可信，你是他的一部分，等他抓住你，段里就不是段里了。头脑、魔力、灵魂、血液、身体，全部拆开。”
“我们不是一类人……”
“你为什么就是不想和我走啊！”卢西塔暴呵起来，一道红光从我的头顶抽过，我蜷起身子躲开，周围的土地泛起一股焦糊的味道。
不要听，一句话也不要听，把他的魔杖抢过来……把他的魔杖抢过来就行了。
“是因为韦斯莱吗，是不是因为韦斯莱？你留在这儿早晚会把他们害死，知道吧！”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听起来像是金妮或者赫敏。
“不想解体就抓紧我，或者看着收留你的人死一两个……”
赫敏的声音越来越近，卢西塔举起魔杖，我从地上打着颤爬起来，抱上他的腰：“别，别再受伤了，求你了。”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就是现在——卢西塔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翻倒在地，但他握魔杖的几根手指攥得很紧，纷杂的脚步声和喊声从我身后传过来，他念了幻影移形，而我在那之前后退一步。
“段里！”赫敏跑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怎么回事，刚才那是谁，你受伤了吗？”
“叫傲罗来，刚才是莱斯特兰奇。”我重重地呼了口气，在韦斯莱先生的指挥下走到比尔和韦斯莱夫人中间，芙蓉拉着金妮的手，这次金妮显得脸色惨白，她一句话都没说。
傲罗们围着陋居仔细地排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他们依然留下了一些人来定时巡逻，有几个我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到唐克斯。
“我得离开这儿，他是因为找我才来的。”我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目前住在陋居的所有人都坐在厨房里。
“事实上，眼下在哪都很危险，”比尔款语温言地开口，“村子里几户人家都被食死徒抢劫过，托你和哈利的福，我们家还总有傲罗在。”
我感激地看了看他，告诉他们卢西塔少了一只胳膊。
“这么说，食死徒内部也在分崩离析？”赫敏老成地皱起眉头。
“不，我倒认为他们势头正盛，不再需要那些散兵残将了，没听说吗？伊戈尔卡卡洛夫，前德姆斯特朗的校长，被发现死在北方的一个小木屋里，我想是他们开始重新清理整顿自己的队伍了。”比尔说。
韦斯莱夫人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叹息：“我想我们明天不能去对角巷了，你们最好也别再出去打魁地奇。”
“噢不！妈——”罗恩捶着自己的腿以示抗议。
“让我们去吧！我们想看弗雷德和乔治的小店呀！”金妮也委屈地撅起了嘴。
“我看上对角巷去还是没问题的，”韦斯莱先生站出来解围，“白天，而且莫丽亲爱的，我也会跟孩子们一起，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
“而且段里也被吓得不轻，”比尔耸了耸肩（我马上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了），“与其让她闷在屋里，还不如大家一起到对角巷走走，那儿有人会想办法的。”
我忍不住又看了看乔治和弗雷德在家庭钟上的指针，依然和大家一起指向“致命危险”。
“打扰一下，诸位。”金斯莱沙克尔敲了敲屋门，拿着一袋东西走进来。
“怎么样，金斯莱，你肩上的血迹……”
“别担心，韦斯莱夫人，那不是我的血。巡查时从上面滴下来的，我们发现树枝上挂着这个——”金斯莱犹豫了一下，把袋子拉开了，“我们发现这只硬掉的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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