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在盯着他看？
甄贤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爷爷艰苦度日。所幸老甄家天性良善，在村里一向口碑不错。
甄贤虽然没有双亲，可邻里之间却对他多有照顾，只是应了村东头李大爷那句话：可惜了甄贤那聪明的脑袋瓜儿。
因为家里没有壮劳力，甄贤也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早早的就辍了学。农忙的时候，他就跟着爷爷摆弄家里那几亩薄田。农闲的时候，甄贤就去各处打打短工，挣点零花儿。日子虽然过的紧巴，却也还算凑合。
去年的时候，甄贤的爷爷也过世了，整个甄家就剩甄贤一个。好在甄贤自小独立惯了，爷爷虽然没了，可日子还是得过。而且呢，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不好。
少了这世上的最后一份牵挂，甄贤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可话虽那样说，甄贤正值十八大九的年纪，有些事他不敢去想，并不代表着他真的不想。
白天可以刻意控制着不想以后，不想将来，到了晚上做梦可就没准了，甄贤不止一次梦到自己发了财赚了大钱，还成了家娶了媳妇……
如果不是张大娘家的一桩怪事，他或许也会像村里的其他小伙一样，庸庸碌碌过完一生，那些个美事儿，也只敢在梦里想想……
那天正值仲夏，正是蚊虫肆虐的时节。
甄贤从地里的瓜棚回到村里，正准备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上两包蚊香，路过张大娘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张大娘家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哎！虎子，怎么了这是？”甄贤见童年的玩伴也往张大娘家跑，便随手拉住了他。
“哦，甄贤呀？你刚回村里还不知道吧？张大娘家出事了。走，跟我一起去瞧瞧。都乡里乡亲的，看看能帮上忙不！”虎子也不停脚，反而拉着甄贤一同往张大娘家紧走了几步。
“哦哦！那快走。”甄贤听了，赶紧也跟了过去。村里人就是这样，但凡有个大事小情儿的，都惯于互相帮扶一把。
“究竟怎么回事呀？”来到张大娘家，甄贤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只好问起一同过来的虎子。
“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张大娘的儿子一会哭一会笑的瞎折腾，四五个大小伙子都按不住他！”虎子也是刚到，他也不太清楚状况。
“嗯，闹腾了好几天了，”这时，边上的村民听见他们两个的对话，也插了一句“打今儿个后半晌闹腾得更厉害了，我刚才还进去了呢！”
“你是不知道柱子那劲儿有多大，简直就跟疯了一样，我和我三哥还有好几个小伙子都按不住他，反倒被他累了一身汗！”村民姓刘，甄贤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可终究是一个村的，多少有点脸熟。谈起刚才的情形，刘哥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柱子是张大娘的儿子，比甄贤大个七八岁，今年刚娶的媳妇。平日里也不爱言语，也不跟人争吵，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最近也不知道柱子怎么了，整天嚷嚷着头疼、难受，今天更是严重，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疼得四处打滚，拿脑袋撞墙，柱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可上去好几个壮小伙子竟然都拦不住他，说不出的邪性。
“没送医院看看吗？”甄贤顺嘴问了一句。闹这么厉害，只靠村里人这么压制着维持着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还有个不去嘛！”刘哥听甄贤问起，接着跟他说道“上午我开车拉着大娘和柱子去的县医院，花了一千多检查这个检查那个的，也没查出个什么。最后实在没法儿了只好拉家来养着……”
“又闹起来了！又闹起来了！快来人！快来人！”正当他们说话的当口，院子里的人们忽然喊叫起来！
本来张大娘家就人挤人的都站满了，这会儿听见院子里的喊叫声，村民们顿时就又朝里面涌去，连带的甄贤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人群涌了进去。
进了院里，甄贤透过玻璃窗，远远的就看到柱子哥在屋里疯了似的折腾着，身前身后有五六个大小伙子在围着他、搂着他不让他乱动。
柱子仍旧拼命的挣扎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看样子就是没有目的性的瞎折腾。他那张干不刺啦的脸，憋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连五官都扭曲的有些陌生。
屋里的人乱成了一锅粥，有搂着柱子的腰不让他动的，有按着柱子手脚的，有欺乎不上去，急的在旁边直跺脚的，也有急着给村里的土医生打电话的，就甭提多乱了。
张大娘心疼的老泪纵横，颤巍巍的用她那干巴枯瘦长满了老茧的双手，不停的抚摸着儿子的额头，似乎这样就能让柱子减轻些痛苦。
甄贤他们站在院里里，也挤不进去，只能干巴巴的守着，他隔着老远都看出柱子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好像在放着红光一样。看着柱子哥那熟悉又狰狞的有些陌生的脸，甄贤心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按说这大热天的不应该这样，可甄贤看着柱子哥的眼睛，就是没来由的心里发冷，他打小时候就比较敏感，要不是今天仗着人多胆气足，甄贤说不定扭头就跑了。
“怎……怎么会这样？”甄贤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被人们挤的，他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
“哎！别提了！”刘哥也被挤了进来，他听甄贤这么一问，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按村里的老人们说，柱子这是撞邪了，惹了不该惹的东西。等他闹够了就没事了。”
“啊？那意思就是闹完了完呗？”甄贤一听，也傻了。再这么闹下去还不闹出人命吗？柱子哥虽然名字叫柱子，可长的一点也不壮实。他那小身板能禁得住几回折腾？
“不然怎么办？没听刘哥说嘛，医院也去了，该检查的也都检查了。哎，谁也没有好办法，在一块儿守着吧。”虎子拍了拍甄贤的肩膀头子，拉着他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儿，蹲了下去。
“嗯，守着点儿吧。”听大伙儿七嘴八舌的一说，甄贤也明白了个大概。正如虎子说的，没什么好法儿，只能同大伙儿一样在张大娘家守着，也算是声援吧。
可是守着归守着，一大群人在张大娘院里挤着也不是个办法。乡亲们就来来回回的替换着回家休息。
甄贤呢，反倒因为孤家寡人一个，家里也没惦记的东西，索性就一直没走。
只是自从跟柱子哥对了一眼之后，他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心底的寒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从那儿之后，甄贤总觉得背后像是有人盯着他看一样。可等他回头观望，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种感觉以前也经常出现，只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过。
今天也是奇了怪了，甄贤在张大娘家一直待到后半夜，直到柱子哥折腾的累了睡着了，他才跟乡亲们一起慢慢散去。
可是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直到甄贤回到瓜棚里睡下，也依旧没有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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