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壹）
入夜。
红绡楼。
每到夜里，红绡楼就是整条街最灯火通明的楼子。
楼里的姑娘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标志的脸蛋和那极好的身线再加上娴熟的歌舞琴瑟之艺，也已足够让楼里的客人们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披着夜色走进楼里，满目艳红扑面而来。
楼内今日装饰的绸子用的是大红色的，楼梯、围栏、屋顶上绑的红艳艳的，映衬的整个红绡楼跟成亲的礼堂似的，透着怪异的红火和喜庆。
从楼子屋顶正中垂下来一朵艳红艳红的绸子编织的花朵，正垂在一楼观看席的正中。花朵下的席上，坐着的是周焕。
周焕抬着头呆呆的看着头顶上这颗诡异的花球。
小虫子笼着袖子站在周焕的身旁眯眼打瞌睡。
看了好半晌，周焕没什么表情的收回目光，随意的往左右瞟了几眼，语气揶揄的开口，
“今儿这楼子里是哪个姑娘要成亲了还是哪个客人要成亲了？！收拾的这么喜庆，让人心里直发怵。”
小虫子歪着头，眯着眼睛嘟嘟囔囔的回话，
“公子，谁成亲都跟您没关系，差不多了咱就回吧……我……我……”说着，小虫子张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
周焕翻着白眼瞥了小虫子一眼，
“这才哪儿到哪儿，红绡楼通宵营业不知道啊，后面的还精彩着呢，我不回。”
听着这话，小虫子失望的垂下头，眼睛都懒得睁开，哼哼唧唧的跺了跺脚，
“……这曲姑娘都上台了，后面还有什么精彩的！”
周焕不理会小虫子的话，看向台上边弹边唱的曲小澜，满脸享受，
“要说这曲姑娘的手艺就是好啊……”
说着，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虫子，你细心听听……啧啧，这唱腔，柔软绵长，转音处衔接的没有丝毫破绽，还有这身段……”
小虫子闭着眼睛歪靠着周焕的椅子，身形一点一点的往下滑，没理会周焕的话。
周焕磕了一会儿瓜子，正欲再次开口，身旁忽然砰锵一声响！
惊得周焕赶紧扭头看了一眼。
歪靠着周焕的椅子小眯的小虫子滑倒在了地上，下巴仰靠着椅子腿闭着眼睛趴在椅子边上一动不动，周焕看着的时候，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看来是打算要这样睡下去了。
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周焕嫌弃的叹了一声，
“没出息的家伙，以后还怎么跟着公子我混……”
说话间，目光朝台上投了过去。
台上是曲小澜。
周焕朝台上看过去，刚送到嘴边的瓜子忽然顿住
因为台上弹着琴的曲小澜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周焕眨了眨眼，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向别处，瓜子接着塞进嘴里磕。
干嘛，看我做什么……
……
朝别处看了半晌之后，周焕小心翼翼的朝台上瞟了瞟。
台上的曲小澜仍旧盯着周焕。
在周焕看过去的时候，刚好表演结束，曲小澜有起身的趋势。
周焕瞪了瞪眼，扔下瓜子，抬手推了推小虫子，面无表情的低声催促，
“起来了起来了，快点，赶紧起来，情况不太对劲……”
小虫子被推的晃了晃，眼皮跟着颤了颤，模样似醒非醒。
周焕推完小虫子，眼睛直勾勾的观察着曲小澜的举动。
看着曲小澜下了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周焕啥也不顾了，抬脚就跑。
跑的时候不忘狠狠朝小虫子的脑门上抽了一巴掌，将他抽醒，
“快别睡了！来人了！”
小虫子被抽的一个激灵，睁开眼啥也没看，稀里糊涂的跟在周焕的身后也往外跑，
“……公子！咋了！”
周焕一口气跑到红绡楼外的大街上，这才停下。
小虫子跑出来后，停在周焕的身后，弯腰喘气。
街上来往的人瞅了瞅两人，没多言语。
小虫子边喘气边不解的发问，
“这……这是怎么了，公子？”
周焕伸着脖子往红绡楼里看了几眼，
“有桃花劫。”
小虫子：“……”
“啥？”
周焕收回目光，脸色坦然，
“刚刚那台上的曲姑娘想来是看上我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可就跑不了了。”
小虫子看着周焕，不语。
周焕扭头，朝自家宅子的方向走。
红绡楼里人头攒动，刚刚往里看的那一眼，他也没看出些什么来，只看到了一个一个的背影。
周焕朝着家的方向走，嘴里自言自语，
“玩可是玩，桃花这种东西可是不能沾的，虫子，平日里可也是要记着帮本公子挡挡这些东西，沾上了可不得了……”
小虫子跟在周焕身后，脸色平静，
“公子，曲姑娘应该不会对你有那种意思。”
周焕：“什么叫应该不会，就算有，也是正常的好吧，公子我这般玉树临风。”
“只不过公子我洁身自好，不想招惹……当然主要还是嫌麻烦。”
小虫子跟在后面，不再出声。
……
红绡楼里。
曲小澜下了台，确实是朝周焕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见周焕逃跑似的离开，曲小澜的眼睛眨都没眨，径直走到周焕的椅子处坐下，端着酒杯巧笑倩兮的给左右的人敬酒。
几轮酒喝下来，左右的男人们都笑得跟朵花似的围着满目风情的曲小澜转，边喝边聊，好不热闹。
二楼的姑娘们静静看着曲小澜的举止，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被拥簇在男人堆中的曲小澜端着酒杯豪迈一口饮尽。
然后趁着斟酒的空，聊着聊着不着痕迹的聊到自己想聊的话题上，
“各位官老爷们可听说了西坊街的盗窃案了呢……”
官老爷们七荤八素的盯着曲小澜脸上的笑，跟倒豆子似的啪嗒啪嗒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曲小澜喝着酒，说笑打闹，佯装不在意的听着。
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落下的默默记了下来。
陪着客人们玩闹到了后半夜，红绡楼渐渐的消停了下来。
楼里还有表演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唱着，也有客人似在小憩似的随意听着，楼内如火的热情已经被凄冷的深夜一点一点冲淡了。
这样的时辰，曲小澜独自在房内收拾妥当之后，翻窗出了红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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