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救命之恩
冯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冯家的，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连珠幼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后都没发现。
“小姐，小姐，别对着镜子傻笑了。该用晚膳啦！”
珠幼端着最后一份汤例放在桌子上，转头却看见自家小姐还对着镜子痴痴的笑着，也不知道是在萧府遇到了什么好事。
“来了，来了。”被珠幼这么一催，冯润抬起头才发现这窗外的天竟已黑了大半，她匆匆离开梳妆台，坐在桌前对上珠幼戏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是在外面捡到钱了还是萧少爷同小姐说了什么？看把小姐你高兴的，从回来这一个多时辰就光顾着对着镜子傻笑了。”
“他没说什么……就说以后带我去看看江南三月。”冯润红着脸低头喝了两口汤，慌忙将目光瞥向别处。
“可小姐你才从江南回来啊。”
“我就是很喜欢江南嘛。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去了，他这么说我自然高兴。哎呀，珠幼你别问了嘛。”
冯润的脸更红了一些，低头喝了两口汤，草草吃了两口菜便说吃饱了，让珠幼收拾收拾，自己飞快的回到里间关上了门。
冯润摸了摸自己的脸，仍觉得发烫。她想深呼吸调整下自己怦怦跳的心脏，可一闭眼萧衍那张俊俏的脸便浮现在眼前。
萧衍说，阿润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我等你长大了便去向你爹爹提亲，我要给你十里红妆，让你做所有人都羡慕的新娘子。阿润你喜欢江南是不是？等我们成婚了我就带你去看看三月的江南。我听人说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格外好看，阿润你可欢喜？
这是萧衍第一次如此同她说以后要娶她做夫人。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表白心迹，竟是让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她都已经走出了萧家的大门，坐在了马车上。
萧衍不仅是冯润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还是冯润的救命恩人。
那时候萧衍刚入京城，便得了萧将军夫人的青眼。萧将军自幼子要折后便再无子嗣，他又是武痴对子女之事并不在意，可怜了萧夫人一直烧香拜佛求子多年却毫无成效。那日萧衍在酒楼吃酒，恰巧偶遇了萧夫人，萧夫人见萧衍生的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像极自己的幼子，再问年纪竟与自己夭折的小儿子同年同月。回去便哭求着丈夫将萧衍收做义子，也算圆了自己的子女梦。萧将军拗不过自家美妇人哭的梨花带雨，大手一挥便派人寻了萧衍，带回府中认作了义子。
萧衍虽是年轻，却文武双全。随着萧将军上了上了战场，屡立奇功，捷报传回京城，皇帝龙颜大悦，加上为了给萧大将军面子，封官加爵，一时间萧衍风光无限，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大军回朝那日，少年将军，银枪白马，不知博得了多少女子的的芳心。而冯润见到萧衍是在那晚的庆功宴上，在转角处和穿着便服的萧衍撞了个满怀。冯润连着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栏杆。那栏杆多年未修，这一撞竟是裂开。
百尺危楼，冯润心想自己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下一秒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少年将军，英气逼人，却偏偏生了一张如玉似的面孔。冯润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混着少年特有的阳光味道，格外好闻。
那少年将她放下后，拱手作了作揖，还未等冯润开口道谢，便开口道“是萧某唐突小姐让小姐受惊了，还望小姐见谅，萧某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侧身竟是快步离开了。
冯润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等青幼寻来才跟着回到了大殿。从偏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免不了被爹爹责骂两句。可冯润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最前面的那个人所吸引。
原来那个少年就是今日宴会的主角，萧衍。
就和所有民间话本所写的一样，冯润对萧衍一见钟情，决心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萧家和冯家本就在官场上多有来往，萧家老太又与冯家太君是金兰姐妹。冯润借着看望太君的由头不知往萧府跑了多少回。
萧夫人是极喜欢冯润的，那时冯润年纪太小大人们也并不当回事。见冯润粘萧衍的紧，便如愿让她做了萧衍的小跟班。
冯润粘萧衍，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后。每每当萧衍去武场训练，冯润就备好冰粥，眼巴巴的在围栏外等着。京城的少爷们都打趣冯润是萧衍的小媳妇。
可是每次在大家的哄笑里，萧衍都会皱起他好看的眉头，好像在看什么麻烦事一样，叹一口气才向她走来。
“冯小姐，若是母亲吩咐让下人送来便是。这么热的天小姐实在不必亲自来一趟”
“我想见见萧衍哥哥你便来了，见到萧衍哥哥你我好生欢喜。”冯润昂着小脸固执的说。
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个哥哥好像对自己的到来并不开心。
“萧衍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小姐多虑了，萧冯两家向来亲近。小姐能来在下自是高兴，在下只是担心小姐操劳过度罢了。”
“胡说！你莫欺我年纪小，你若不喜欢我直说便是，若真为君子何苦诓骗我这小女子！我冯妙莲虽是喜欢你想与你亲近，可也不是什么不要脸的下三滥货色，用不着借着家族的威名欺人。”
这是冯润第一次如此与他说话。萧衍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湿毛巾回头，看见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气鼓鼓的样子竟是十分可爱。
“萧衍哥哥！你笑什么！”这是冯润第一次看到萧衍对自己笑，本就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好像更红了。
萧衍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扬起的嘴角，被冯润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小姐想太多了，萧衍，只是担心误了小姐名声。”
“我这样的年纪又有什么好叫人议论去的？便是有人议论我也不怕！”
“……”
“你若不讨厌我，以后就不要躲着我可好？”
“好。”
“那日后萧衍哥哥喊我阿润吧，大家都这么叫我。小姐小姐，听着便觉得生分。”冯润见萧衍答应，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脸堆出谄媚讨好的小脸，又得寸进尺道。
冯润做萧衍的小跟班直到九岁那年，萧大将军因战功显赫封爵赏地，萧衍随萧大将军去了封地。
萧衍还记得那日是严冬里的一个艳阳天，小冯润被乳母裹的像个小粽子，小脸还是被冻得发红。
两家长辈寒暄之际，冯润跑到萧衍的马前，摸了摸马背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小白它还是个马驹，现在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可以跟你长途跋涉了。”这匹小白马是萧衍和冯润去训马场的时候看见的，冯润见这小马驹通体雪白心生欢喜，心里一直惦记。后来皇宫做宴，冯润跳了一支莲上舞博了满堂彩，陛下一高兴说要赏赐，问冯润想要什么。冯润年纪小也从不缺珍宝赏赐索性便要了这头小马驹。这小白马虽好看，脾气却极刚烈，冯润又说这马儿是圣赐之物伤不得，马场的师傅驯了好久也没驯好。偏偏这小白马却只对萧衍顺从的很，干脆就送给了萧衍。
小白好像听懂了冯润的话，靠近冯润蹭了蹭。
“小白倒是通灵性，你瞧瞧呵，它这是舍不得我呢。”冯润觉得这些年真是没白疼爱小白，这临别之际还知道念旧情不舍得自己。
“你时常费心给它寻上好的马草，对它好小白通灵自然是记在心里。”
“那萧衍你呢，你念我的好会记挂我吗？”冯润突然回头问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冯润从小就很害怕离别。冯润担心萧衍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萧衍你觉得我不好也没关系，可是萧衍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这个萧衍不知道怎么说，他会回来，可是却不知道要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也许是十年。归期遥遥无期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冯润。
“阿衍！快些该走啦！”萧家的队伍启程了，后面的马车轰隆隆驶过去，萧三叔喊萧衍快快跟上别落下了。
萧衍点点头，一个飞跃上马，看着眼前的女孩终是不忍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阿润，保重”
小冯润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随着扬起的风沙理所应当的落了下来。
萧衍恍惚间听到，在马蹄声里，小声的一句
“我等你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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