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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丛新


  耳边嘈杂而混乱的声音频繁发作,我快要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了。

  没有人再来打扰我。只有水和食物会按时摆在我面前,不过我也感受不到进食的欲望。我只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在角落里呆了不知道多久。客观上我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表情大概只是有些呆滞而已。事实上我一直在对抗大脑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画面与声音像老式影录机一样,放一会,断一会。而我原有的那些坚信不疑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偶尔抬起头,那些人看我的目光渐渐有些不一样了。

  在我崩溃之前,忽然有人来找我。当他们把我从房间拉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怎么走路。

  “算你走运!”

  我转过头去愣愣地盯着说话的人,他松开我时动作还很粗暴,仿佛我就是一个被人嫌弃的废弃的扫把。

  “算了,看他也够可怜的了,你就别挖苦他了。”

  “切,可怜?精神病就应该呆在医院,出来祸害别人还算他可怜?”

  他们在说谁?

  我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听懂周围法国警官的交*******神病?”另一个人问道。

  “对啊,来保她的人自称是他的精神科医师。”

  还未等我晃过神来,我就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看见我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为成熟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天真感。

  哦,她不是对我笑的。

  “辛苦两位了。”

  她笑盈盈地用手搀着我,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还记得我吗?”

  我坐在她的车里,盯着她伸过来一只手,替我把安全带扣上,又顺手摸了摸我脸上的胡茬。

  见我不说话,她又笑了笑,发动了车子,“先带你去收拾一下吧。”

  从下榻汽车旅馆,到开房间洗澡,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就差没跟着我进厕所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说了句“NO”,女人一直在笑。

  我在厕所呆了很久,拿剃须刀的手一直在抖。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话到嘴边,就分裂了。梨涡美女我见过。第一段记忆是在酒吧的惊鸿一瞥,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第二段记忆中她成了我相识两个月的朋友,名字叫丛新。

  这名字真好,如今我也想从头来过。

  “丛新,”我打开了厕所的门,她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你能不能帮我……”

  她看见我手上的刀,笑了笑,“My  pleasure.”

  丛新很细致,也很有耐心,她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脸,手指时不时扶上我的头,偶尔从耳后垂下来的头发落到了我的肩膀上、胳膊上,酥酥痒痒的。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他们跟你说的?”

  耳边嘈杂而混乱的声音频繁发作,我几乎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没有人再来打扰我。只有水和食物会按时摆在我面前,不过我也感受不到进食的欲望。我只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在角落里呆了不知道多久。客观上我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表情大概只是有些呆滞而已。事实上我一直在对抗大脑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画面与声音像老式影录机一样,放一会,断一会。而我原有的那些坚信不疑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偶尔抬起头,那些人看我的目光渐渐有些不一样了。

  在我崩溃之前,忽然有人来找我。当他们把我从房间拉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怎么走路。

  “算你走运!”

  我转过头去愣愣地盯着说话的人,他松开我时动作还很粗暴,仿佛我就是一个被人嫌弃的废弃的扫把。

  “算了,看他也够可怜的了,你就别挖苦他了。”

  “可怜?精神病就应该呆在医院,出来祸害别人还算他可怜?”

  他们在说谁?

  我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听懂周围警官的交*******神病?”另一个人问道。

  “对啊,那个人自称是他的精神科医师。”

  还没等我晃过神来,我就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看见我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为成熟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天真感。

  哦,她不是对我笑的。

  “辛苦两位了。”

  她笑盈盈地用手搀着我,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还记得我吗?”

  我坐在她的车里,盯着她伸过来一只手,替我把安全带扣上,又顺手摸了摸我脸上的胡茬。

  见我不说话,她又笑了笑,发动了车子,“先带你去收拾一下吧。”

  从下榻汽车旅馆,到开房间洗澡,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就差没跟着我进厕所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说了句“NO”,女人一直在笑。

  我在厕所呆了很久,拿剃须刀的手一直在抖。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话到嘴边,就分裂了。梨涡美女我见过。第一段记忆是在酒吧的惊鸿一瞥,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第二段记忆中她成了我相识两个月的朋友,名字叫丛新。

  这名字真好,如今我也想从头来过。

  “丛新,”我打开了厕所的门,她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你能不能帮我……”

  她看见我手上的刀,笑了笑,“My  pleasure.”

  丛新很细致,也很有耐心,她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脸,手指时不时扶上我的头,偶尔从耳后垂下来的头发落到了我的肩膀上、胳膊上,酥酥痒痒的。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他们跟你说的?”

  我抬起头,心里其实已经没什么波澜了。“我发病多久了?”

  丛新把刀收起来,看了我半天,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我并没有任何关于医院的记忆,可你却是我的精神科医师。”

  “说下去。”

  “我不知道,再久远的事情我想不明白也想不了,我的记忆是分裂的。我以为……可是现实……它们不一样,但那又确实是现实,我是说……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丛新在我身边坐下来,“因为现实是痛苦的,所以一些分裂型或显性精神病性的患者会自闭式地创造他们自己的‘现实’。具体地说,就是在否认现实之后,改变自己对所发生事情的印象。这么做的话,确实可以缓解其内疚或焦虑——事实上,有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就叫做‘现实重构’。”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主治医生?”

  “当然不是!”丛新笑起来,“我刚刚说的这些,其实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厕所的抽水马桶反上了令人反胃的气息,我却仿佛嗅到了一丝希望。虽然我还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但我有预感。

  “我想说的是,”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有精神病。”

  “那你怎么把我搞出来的?”我脱口而出。

  丛新摊了摊手,“你也说了,就是为了把你搞出来而已。”

  我愣了半天。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你非常非常想出门玩,但是妈妈不允许,你躲在屋子里面大哭、大叫、生闷气,终于努力说服自己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然后准备安心写作业的时候,妈妈忽然又把你往外面推,说你玩吧。这个比喻其实不太对,但我想心理状态是八九不离十的,就是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结果事情又往回走了。

  “但是,这解释不通啊。”

  “你还记得,你在来巴黎的当天晚上曾经去过JIN酒吧吗?那时我给了你一张纸条,让你来找我——可是你一直没来,叫我好等。”她装作委屈地瘪了瘪嘴,看了我一眼。

  所以那天确实是我和丛新的初次见面,而不是与Bernard起争执的会面?可是后来警方掌握的那些证据又怎么解释?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相信是基于了解。了解是基于以往的经验。以往的经验是基于拥有的现存记忆。我的记忆已经是一团糟了,你问我?我告诉你,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Oh,  poor  boy.”她又伸手摸了摸我的下巴——胡茬已经刮干净了,我不知道她还摸什么——然后又坐得更近了一些。

  “如果你想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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