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没了
雪依旧在落。
粗壮的木桩悄悄裹起白衣，残砖碎瓦则被尘土掩埋。
“还以为就这么完蛋了呢。”伫立在一片废墟之上，凯伊博雷·范·科隆紧紧盯住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还好。因祸得福么？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太差。不，应该说超出预料的好。”
“看来我也没那么倒霉。”
“不过，我的力量呢？我的力量怎么还没有回来？”
三十年前，他在穿越至地球时，曾失去了全部的魔力。
凯伊本以为这是位面穿梭带来的副作用，是遏制他们这种穿越者轻易改变世界的手段。
可如今，即便他回到了这世界来，体内的禁制也没有半分松动。
自己过去那犹如大海般的魔力依旧如同死水般沉寂，无论他怎么努力调动，都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大气中蕴含的以太储量还是那么充盈。
可现在的凯伊，却没有丝毫办法能够将它们吸收到体内，并将之转化为魔力。
无法拥有魔力，便意味着他不再是一名魔术师。
而几乎于零的以太转换率，则表明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就犹如缺乏雨露的干旱田地，每况愈下。
毕竟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再怎么没有天赋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吸收大气中的以太能量，将转化完毕的魔力灌注在身体之中，用以保养各项生理机能。
虽说成不了魔术师，也无法显著地将个人身体素质提升到怪物的级别，但至少也能大大延长寿命，没有战乱，活到百岁都十分轻松。
“啧。”月色的笼罩下，凯伊博雷撑直了笔挺的身躯，长叹道：“果然，不是普通的束缚么。”
“那么，就是‘规则’？”
“真是麻烦。看起来又要花个几年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了……嘛，算了。”
下意识地忽略了在自己不远处还趴着一个狼狈的女骑士，凯伊以一个潇洒的姿势从废墟的高点跳下，来到略微平整的地方。
“喔。”回首观察刚才自己所降临的地方，他眨眨眼睛，感慨道：“还真是一种壮观的凄凉啊。说起来，这是哪儿来着？稍微有点眼熟……”
对于曾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六十七年，亲身走过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凯伊来说，眼前的光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有点奇怪的熟悉。
光是看着一旁断裂成两半的树，背后陡峭的山峰，以及山峰之下被雪掩埋的城镇，他的内心就不断有触动的感觉传来，一个名字含在口中呼之欲出。
就在尘封的回忆即将苏醒的那一刹那——趴在地上的女骑士露琪亚终于回过了神。
不顾身上衣着的破损，她跌跌撞撞地扒拉着雪撑起身来，对着凯伊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来到坎伦亚有什么意图？！”
“嗯？这口音……”听到身下传来的声音，凯伊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在他的视野中，他并没有观察到露琪亚的存在：“谁啊？”
“呃，不对。”忽然间，男人意识到了自己仍在说着地球上的语言，迅速地将其纠正回坎伦亚本土的语言后，他有些不适应地捂住后脑勺：“三十年没说，还真有点陌生了。”
“你在那儿吗？小姐。应该是小姐吧？”这回便是这个世界纯正的交流用通用语了：“你在这堆木头下面吗？”
听着从头顶传来的话语，露琪亚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艰难地一步接一步地朝着凯伊的方向走去，并说：“我在这。”
“啊。”见到她的身影出现后，男子有些疑惑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小姐。你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你这个浑蛋还好意思问？将心底酝酿的怒火压到最深处的角落，女骑士露琪亚鼓足了气势，拼了命才勉强让自己的身躯没有倒下：“请回答我的问题！我再问一遍，你来到这坎伦亚来想要干什么？”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我就会把你当作外来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凯伊摆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打断了她的话：“你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在男人的视角中，露琪亚是一个衣装破破烂烂，短发凌乱不堪，精致的脸蛋上有不少刮痕的可爱女孩。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深夜来到这种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但既然现在对方出现在这里，凯伊便自顾自地断定，这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受到了什么迫害，为了躲避伤害，才会奔逃至此。
善良的怜悯一瞬间便在他的脸上发散，男子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扔到女骑士的身上：“穿上吧，可怜的孩子。天很凉了。”
“！”
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住露琪亚，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出生以来，陌生的男人向自己递衣服这种事儿，女骑士还是第一次碰到。因此，慌乱的情绪迅速侵扰了她的思维：“呃？呃，我，你，你……”
“我叫凯伊博雷·范·科隆。”凯伊来到她的身边，为骑士严实地套上自己的衣服：“既然你是坎伦亚人，那么应该有听过我的名字吧？不用继续担惊受怕了，我会保护你的。”
“什、什么？”露琪亚抿紧嘴唇，抓住大衣外套的手不断颤抖：“你，你说你叫凯伊博雷·范·科隆……？”
“没错。”男子爽快地承认。
却不想，女骑士丝毫没有将他的“承认”当作一种“直白”。狠狠地甩开凯伊伸来的手，她怒喝道：“开什么玩笑！你这偷渡者！”
“之前你的犹豫我还能理解……但你，你竟然说自己是那位伟大的科隆大人？！”
“别开玩笑了！凯伊博雷·范·科隆大人的威严不容侵犯！我决不允许你这样的人冒充他！虽然我不知道你特意来到他生前留下的遗址想要干什么，但是你接下来如果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将以坎伦亚宪兵队的名义将你正式逮捕！”
“到时候，有什么话你就去大牢里说吧！这是最后通告！!”
说这通话时，女骑士浑身上下仿佛都在闪耀着名为正直的光辉。
甩开男人递来的大衣，她拔出自己的长剑，抵在对方的喉口。
而凯伊，在生命危险降至眼前时，亦没有做出半分动作。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雪花融化在骑士的剑刃表面，曾经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大魔术师，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单音节：“哈？”
他彻彻底底地被露琪亚说出的一番话所震惊了。
“偷渡者？威严？坎伦亚宪兵队？”凯伊退后一步，面前的剑刃也同时进了一寸：“还说什么生前留下的遗址……我的产业明明就只有一处好吗？哪来富余留给你们？”
“不对，等等。”仔细分析了对方说出的话后，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你说现在咱们脚下的这堆破烂是我以前的宅子？！”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慌乱地环顾四周一圈，不管男人左看右看，他都无法相信当下摆在面前的现实：“明明之前我下过时间凝滞的魔术，也不会自然腐烂崩塌啊……？难道是我离开以后魔术的效果失效了？！可是那是一次性的输出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该死！要是还能剩下一点力量，就可以看到魔力的流动了……到底怎么搞的？！”
突如其来的噩耗击碎了凯伊淡然的态度。
加上面前这位宪兵队骑士所表露出来的，那过于咄咄逼人的态度，现在就算是个笨蛋也能看出事情不对劲了。
冷汗顺着额头淌下，当男人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这样就能赖过去么？连科隆大人的大宅被天雷击毁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果然，我看你连坎伦亚人都不是吧？”
露琪亚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展现出了相当大的敌意：“那么，接下来就请你跟我先走一趟吧！”
接着，她便使出一记经过了【身体强化】魔术的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凯伊击晕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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