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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会


“抱歉,临时把大家请过来开会,因为上午我接待了一位员工家属,希望公司协助办理离婚手续。事分好坏,我接待时很痛心。这些年我们忙于绩效,忽略了职工品德教育工作。家属到访给我提了个醒:我们要效益,争财富是为了什么?回报社会大道理今天就不讲了,至少要回报家人,不仅仅工资、奖金,还有关怀、温暖和责任。上午张总去外面开会,家属上访我临时接待,给我看了份她家的离婚协议,请主任把协议内容大致给大家念一下,内容不得外传,家丑不可外扬,要尊重隐私。”

        主任讲述概要,重点提到了劳务费及公司担保责任,听的众人诧异。

        “我先说两句。”负责行政后勤的张总开口:“职工家属上门讨说法,说明了我的工作没做好,在此检讨并反省。公司这几年业务发展迅速,大家很忙也很辛苦,所以我尽量少安排素质教育活动,现在看来是不对的。会议结束后我就组织行政部门,认真编排新一年活动计划,包括爱岗敬业、职工道德教育、扶贫送温暖、公益等等。今天班子成员几乎都在,我郑重地恳请你们,对我的工作给予理解和支持,不要像以往敷衍了事。程建事件,即充分暴露出我们道德教育工作的薄弱,同时反映出员工自身素质的下降。外面如何我不管,既然我们都在一个楼里,就是一家人,就应互相监督互相进步。你们反省反省,我后勤的学习活动,什么时候你们真正认真对待过?”

        感觉到张总跑题调转枪口,李总马上接话:“张总说的我支持。其实在座各位想想,这些年,各业务部门没怎么认真对待素质工作。学习、座谈会等活动,我们不是出个代表应付就是缺席。作为集团总经理,首先我本人态度上没认识上去,我很惭愧。张总是老行政,这方面工作应该说他做的已经很好,不配合的是我们在座各位。这些年张总一直干着吃力不讨好的后勤支援工作,还有,行政后勤奖金只取集团平均值60%,实在讲少了,这个规定得改。”

        “后勤奖金比例是得考虑!听说办公室主任私下活动想调换岗位,可想而知啊!”张三看了眼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低头。

        “再回到程建的问题,其实两年前,我们办公室就察觉到异样。”张总说道:“当时公司分福利房,张琳娜的房子直接倒手转售,有人反映她住进了程建的房子,再后听说程建有时也住在那里。为此,我找过关总工、陆总工,试探问过他们俩的关系。总工说我多虑了只是暂住、借住,没问题很正常。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或丁主任代表建民出面,直接找程建谈谈对了。”

        “关总工都说没事,谁还想那么多啊?也是,孤男寡女咋能没事?”孙总言语。

        “嘉园住着我们不少员工,怎么都看笑话,什么风气!”张三质问:“物业归李总管,难道你没听到传言?就让这俩人不伦不类在小区招摇过市?是啊,各过各日子不假,但公司也是大家庭,是我们每位员工的,如果我们不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彼此路人似的,我看建民早晚要倒闭,大家也会没饭吃。这些年我们一起以绩效而论,就盯着钞票奖金,认为钱能改变一切,问题是它真能改变吗?这种冷漠必须改!”

        “董事长消消火,我们抓紧落实整顿。总体而言公司风气是向上的,瑕不遮瑜。多年来公司是市精神文明单位,积极参加社会各项公益活动。”主任安抚。

        “程建的事搞到台面上,还文明单位?是特么够文明的!”张三忍不住。

        “是啊!公司这几年好起来,可员工开始不大老实了。”张总接话:“家庭纠纷找上门来的也多了,外遇、赌博、瞒报工资,我认为,借此锲机统一认识,集团开展爱国爱岗爱家专题活动。”

        “我支持马上搞!中午我去趟关总工家核实,居然啊总工早知道俩人关系,虽多次劝程建收手好说好散,但事后即没跟踪也没上报,并且这几巴事设计部人人皆知,个个装聋作哑。总之,这件事发展到目前失控,关总工作为部门领导负有不可推卸责任。”张三越说越气愤:“次奥!除了图纸,设计部还能干点人事嘛!”

        “这帮犊子,眼巴巴看着搞破鞋也不管管,书特么白读了!”孙总跟着气愤。

        “各部门沟通不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公司倡导的诚信互助,发展共荣这些年不怎么提了,确实存在各自为政的现象,我要检讨!”李总补充:“虽然我们是股份制企业,虽然是民营,但也是改制过来的,组织生活还要搞还要过,爱岗敬业要加强,公益活动要积极参加。”

        “还有个问题,大家在我再提一下。”张总接话:“办公楼晚间值班人员多次反映,下班后个别员工没完没了打麻将。规定九点钟结束,但通常都在十一二点。我与几位经常超时的员工打过几次招呼,提醒他们,一则第二天还要上班,二则晚间值班人员大楼留门,进进出出不安全,并且人家也没法睡觉。今天我严格规定,麻将一律在九点前结束。”

        这问题,在座的都有份。

        “我首先做到,麻将没完没了总有我。”安装装饰公司贾总表态。

        “我检讨!麻将超时我有过。”张三表态:“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保证改!”

        “我也改正。不过九点早了点,十点差不多吧?”孙总建议。

        张总狠狠瞪一眼孙总:“我再说说麻将。已经有两位家属来公司询问,问啥?借今天我就讲给你们听听,有个人输了钱,回家讲,有些差旅费用公司不报销,暂用个人工资垫付了,所以家属来问我何时报销?另一位来的家属更大度,说如果公司工程款紧张以致工资缓付,他们能理解,可过半年了,公司哪怕先支付一两个月家用也行吧?这特么瞎话编的啊!妈的,这都是我接待过的,你们说我咋回答是好?”张总看了看大家表情。

        “有这事?”有人嘀咕:“真操蛋!麻将筹码多大啊!”

        “我当时通知财务支付,先打发家属回家,以免后院起火。事后我了解,有那么固定七八个人,麻将打的很大,这哪是乐呵乐呵的事了?这两位胡说八道员工,我希望在座猜猜是谁?现在还特么天天打!自己的人对号入座,回头要教育。”张总提示。

        “李总,那两位是你的人。”孙总低声提醒,因为李四几乎不打麻将不了解情况。

        “我的人?”李总不信。

        “对!人家张总当雷锋帮你处理了。”孙总回答:“我打十块那帮犊子打五十。”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李四问。

        “有钱就他特么打呗!哪成想家属上访!”孙总解释。

        “孙总,你打五十还少吗?”张总反问:“你也就老婆管得好。”

        孙总一脸尴尬:“往后我收敛!打五十都是建桥高总逼我,今天他没来开会,不信你问他。”

        “麻将超时会会有高总,董事长应该管管,他是你的人。”张总提醒张三。

        “不说不知道!难以想象,这种人这种事居然发生在我身边。”张三站起来踱步:“裤衩输光不要脸不说,还给部门抹黑!是该抓几个典型严肃纪律!高总没来,我明天让他写检讨。今天就程建的事,我谈谈我的处理意见,大家参考。第一,程建家属的劳务费五十万,由设计部从年终奖金预支,财务直接支付其家属。具体,扣下程建预得奖金,50万剩余差额部分,不计程建,按设计部人头平摊支出,债务由程建承担。怎么还?是程建的事公司不管,这个连坐处罚必须搞。明目张胆搞破鞋,设计部一窝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不知道这乱七八糟,是羡慕还是冷漠?所以都不是好玩意!这决定中午我通知关总工了。第二,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程建、张琳娜都辞退,张总务必本周办理手续。对此处置方案,大家谈谈各自想法。”

        “程建的事大伙分摊,合理吗?物业公司经理发言。

        “那你物业帮忙分摊点,这样更合理。这对野鸳鸯住你辖区,你们干吗了?”张三没好气建议。

        “物业分摊合情合理!眼皮子底下你咋管理的?”孙总挖苦:“你就应该高风亮节!”

        物业经理低头避祸。他不是班子成员,是张三通知他参加会议的。

        “程建的业务强啊,是把好手!”李总有挽留之意。

        “能人有的是!我们不差薪酬。”张三不介意。

        “如果程建知错就改,回心转意过日子,能留则留吧。”张总说情:“还有分摊不可取,这是强人所难,董事长你强推不行!”

        “怎么不行?我跟关总工商量好了!”

        “你那是商量吗?”张总反问:“设计部愿意平摊另当别论,反正公司不能出面。”

        “这事好办!董事长,你把这事推给关总工,让他搞定!”孙总插话:“张总,我认为设计部平摊对!董事长牛逼对,都特么长记性!啥几巴事啊!”

        “你少添乱!”

        “平摊这事我会让关总工亲口说出来。至于程建去留,他老婆不留他我留他?现在是休夫不是休妻!我的意见辞退,具体张总和李总视情况定吧。”张三不耐烦转向李总,问道:“李总有什么补充?”

        “有些项目程建一手策划并实施,中途换人。。。”

        “项目由关总工安排,你不必操心。”张三打断:“谁还发言?”

        大伙看出来张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李四望着大家,指望有人站出来劝阻两句。现场静悄悄的,他失望道:“我没补充,大家还有吗?没有那就散会!”

        张三黑着脸往办公室走,主任赶过来:“董事长,这是程建爱人放在门卫的,说太贵重不能收,心领谢谢了!”

        “哦,好。”张三接过笔盒。

        坐在皮椅上,心绪烦躁。中午与关总工谈话血气上涌,言语刻毒伤人了。他看了一眼手里总结草稿,扔在一旁,怎么总结?总结麻将经验,还是如何偷人?

        理理情绪,打开电脑,看看邮件。

        在集团公司业务中,张三仅负责建桥公司。国别业务中他只抓俄罗斯和香港,其他都由高总负责。他的专业是语言文学,十多年工作中几乎走遍了俄罗斯,老客户愿意直接找他,所以有些业务无法委托他人。

        有个直缝焊接管订单邮件,附带要做防腐处理。对方同意先前商议的价格,结算方式信用证。但这次邮件要求,不可撤销信用证按实际金额80%开具,余款在取得提单后,通过个人渠道现金支付。对此张三能接受,这种方式对进口商而言是惯例,为了合理规避关税。至于20%余款支付好解决,与购货方协商,可以让他打给与张三有业务合作并可靠的俄方公司,他们两家签个收款协议即可。于是他回信,通知对方提交正式订单明细,并提出余款支付建议供对方参考。

        还有个expa  公司mikhail来信,让张三安排个俄罗斯孩子留学sh城。如果可以落实,他将提供孩子学历,身份等信息。张三回信推荐了两所,fd和tj。

        当然学中文,张三是建议来中国的。

        mikhail与张三有十多年交情,彼此欣赏,都是一诺千金的秉性。mikhail  曾任职莫斯科航空学院,苏联解体后,与几位青年教师创办公司经商。在九二年与张三结识,后来业务上张三帮了他大忙,否则mikhail  也许横尸街头或者落魄摆摊了。而后来通过起死回生的mikhail,张三也得到了回报,在生意上和信息上。

        “邮件收悉。谢谢问候,近来工作及家人都好。sh城我推荐了两所大学,网址附上,两所大学在中国的排名均在前二十位。就综合性而言,fd似乎好些。另有滨海边区的女孩子marina,21岁,目前在tj就读经济系已三年,我是其监护人。其学年费用(学费、房租、饮食)在5-6万人民币左右(6000-7500美元),现将其邮箱及电话通知你,可让拟留学孩子直接与她联系,了解在sh城学习、生活情况,做出最终决定。新年来临之际,祝你及家人健康、幸福!”

        张三随后给marina  发短信,告知上述情况。已是下午四点多光景,他乘电梯下楼透透气。这难道就是一天的工作?邮递员,家庭调解员。原本晚上打算搓麻将,刚开过的班子会上,张总一腔怒火四处咬人,他不敢顶风作案。

        想到此,他掏出手机:“高总,今晚麻将不能打,通知常玩的几位,今晚不能去玩。麻将超时张总生气,下午会上点名批评了你,玩的大是赌博影响不好,往后收敛,还有到点就结束。”

        “点我名?打五十又不止我一个,康总、孙总打他敢说嘛?挑软柿子捏!”麻坛健将高总不服。

        “说你不冤!哪次你不打到半夜!规定几点钟知道不?”张三驳斥:“打个麻将你三进三出派出所你不丢脸?往后大家端着点!张总老早看不顺眼了,下午会上我和孙总检讨了,你在的话更惨!”

        “因为啥呀扯上麻将?一出一出显摆他存在感!我下午去sj局开会,人家晚上请我吃饭都推了,赶着回去陪你打两圈,泡汤了是吧?”

        “别说的好听,是你圈了我的,今晚建桥谁都不能露头!”路上张三与同事挥挥手,接着道:“对俄有单信用证,在你办公室等我。”

        “二十分钟后我到你办公室。”

        “不用,我找你。”张三撂下电话。凡事高总上门请示,张三有点无奈,还不便明说。

        他来到旁边的幼儿园,远远地站在角落里,静静地望着院里的热闹。楼里的孩子好像都跑到院子里,嬉戏喧叫,下班时间有接孩子的家长了。张三有点模糊自己儿子三五岁的模样,当时他也曾满怀期盼地等待过,迎接儿子奔跑过来的一抱。恍惚之间,儿子就这么突然长大,居然询问生物课上x与y  怎么搭配生男生女,并开始觉悟到货币重要性,偷偷从午餐省钱,买游戏币,或去给喜欢的女孩子买点讨巧礼品。

        年轻那些年,张三在工作繁忙,没完了的国内外出差,处在人生中的爬坡阶段。

        小就是好啊无忧无虑!人之初性本善,院子里的孩子能像长不大的彼得潘多好。

        命运弄人,张三非有理想怀大志之人,也不算有担当。然懵懵懂懂走到现在,接手企业做了老板,很大成分运气使然。

        现在企业发展了,张三反而更感到心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管理跟不上且视乎束手无策。

        “董事长,下班后摸两圈?”他收到建设周副总短信。

        “陪小爷吃饭。我劝你今晚甭打!要打不能过九点。”他回复。

        老人风烛残年了,能多陪几顿是几顿。

        “三,你今天拜访了几家?”李四电话问。

        “两家,其他不是出差就开会。”答。

        回办公室的路上,张三给夫人打电话,告知回家吃晚饭。

        离下班还有点时间,张三去档案室调阅建桥人员档案。建桥有近四十人,一半多员工张三清楚来龙去脉,有些仍知面不知心,这部分多为年轻人。调阅目的只有一个,加深对员工家庭了解。看似风平浪静的设计部出问题,何况年轻人扎堆的建桥。

        “晚上跟我和孙总吃饭去吧,新建老总请客,约了半个月。”李四电话约他。

        “不去!回家陪老婆,今天程建这档子事,我担心家里再现劳务纠纷。现在我在档案室,翻看建桥人员档案,防微杜渐摸摸底。”

        “不去可惜了,咱们是大客户,新建请客肯定有礼品。”

        “不稀罕!”张三撂下电话,继续做工作日志。

        离开档案室,他特意途经财务部,进去说句辛苦话。年底财务加班,晚上九十点回家常态。

        顶层的活动室灯火通明,健身和麻将陆续到位了。张三转了一圈,没有一位领导在场,张总发威蛮有面子。

        “至今日起,活动室结束时间一律截止到晚上九点,请广大职工认真执行。”有员工在读贴在门上的新通知,“到九点知道啊,贴上啥意思?多此一举!”有人不以为然。

        张三住在公司开发的小区,面积十万平米,里面联排别墅,多层和高层。当时他选购了一套1-2楼联排别墅,面积260平米左右,从建筑外表看,所谓别墅就是楼中楼,有点大隐于市的味道,因为3层起是正常的多层。1楼阳面有个近20平米的自家亭院。邻居种的大凡小资花草,小爷种的多是辣椒、大葱、西红柿时令蔬菜,夏天红绿搭配别具特色。

        到家时夫人在准备晚饭。保姆班走了,白天保姆看护小爷,一则陪着聊天看电视,中午做顿饭,同时防范火灾(老爷子吸烟,习惯不好),其次一周两次打扫房间。晚饭基本小志做,七点央视一台新闻联播奏响国歌,即是开饭号令。

        张三站在正炒菜的小志身后,淫意地摸了摸她微翘臀部:“辛苦!我干点啥?”

        “推小爷出来吃饭。他能走,不过这次生病后懒啊,让他走走好。”夫人吩咐。

        “耍滑头?我劝他走步。”

        “爷,吃饭了,走走呗?”张三摸小爷的耳垂大声说,他耳背。

        “推我。”小爷发话。

        “好,我推你。不过春节小姑回来,看你瘫我家里,我姑那嘴,我和小志挨骂跑不了,她可是一直想养你,铁定把你接走,d城你不去那就去新加坡。这样也好,我和小志借坡下驴省心了,你总不听话,我俩口子跟你太不容易。”张三大喇叭说道。

        “去你娘的!我没瘫我哪儿也不去!”小爷颤巍巍站起来了:“我,死也死在家里。”

        张三搀扶着踱步饭厅:“新加坡是宜居城市,适合养老,那里禁烟更长寿。”

        小爷甩开张三的胳膊径自移步,“你小姑偷汉子,那个姓吴的也不地道,俩人都不咋地!我去她家?”

        “咋不咋地是我姑,对我好啊!别看不上谁就抹黑,主席一再强调实事求是。崽崽想他姑奶,我让我姑把姑夫也带来,他俩结婚了你听说了?”

        “啥?结,结结婚了?我他妈上哪知道!”小爷嘴上骂心里暖。

        结婚和同居在小爷的脑海里天壤之别,这是道德品质问题。

        “难道小志没告诉你?老早的事了。”张三眨着眼提醒小志。

        小爷转脸看向孙媳妇,最信任的人。

        “我哪敢讲啊!我一提小姑小爷就翻脸,没法唠嗑。”小志会意。

        “这事说说行!”小爷告诫小志。

        小志装作虚心接受,瞪了张三一眼,这小子明显胡说八道。

        “小爷能走了,我爷俩庆祝一下。军人就军人,那股钢劲狠劲啥时候都在!”张三取酒杯,倒了小半杯茅台。

        小爷觉得酒少:“小三,你能喝你多来。”他指着张三杯子说,他喜欢喝酒,也喜欢看别人大口喝酒。

        “我喝多了怕你馋。你好好锻炼,身体壮了咱俩能过过酒瘾,你要耍赖瘫着,往后烟酒都忌。”张三又摸摸他脑勺:“能听明白不?”

        “去你娘的!”

        小爷子烟酒都好,这把年岁了都戒不掉。

        张三给夫人夹菜,轻声道:“小姑结婚我瞎编。”反正老人耳背听不见。

        “小爷今天又放火。”夫人若无其事对张三道:“床单烧个洞,冒烟了保姆才发现,多危险啊!小爷还睡着了!事后保姆检查,又发现沙发犄角烤焦了一块,可不知道是啥时候的事了。往后别给他留面子,把他私藏的烟都收走!”

        “不行!不能收!让保姆跟他厉害点!”张三反对:“过年了红火点好,喜庆!他可真不省心!”张三侧身摸了摸小爷脑门。

        “你俩说啥?把电视给我调大声!”小爷不满他俩嘀咕。

        “爷,你都快一百了,放手让我们年轻人干,江山不劳您扛着。”张三大声说:“来!碰一杯,祝伟大祖国繁荣富强!”爷俩碰杯。

        “可惜我那意大利进口沙发了!”张三侧身对夫人讲。

        “崽崽为啥没回家?”小爷问重孙。

        “放学后有辅导,八点半回家。”小志贴着他耳朵说,电视声太大。

        “不要强迫他!学啥样就啥样,考不上重点高中,我出头一样上。”小爷说。

        “小爷,这话你不能给他讲啊!听见没?”张三插嘴。

        “这孩子让你俩折磨零碎了!学校八百个孩子排一百不错了!学习啊,看人下菜碟,不见得谁都是那块料!比方说,小三你小时候我放羊不管,现在你不是挺出息,再看你老叔,他上了大学,他学到啥?现在不还是管学校宿舍食堂吗?管伙食用上大学吗?妈的!倒酒!”小爷的酒杯空了。

        张三起身准备取酒瓶:“我老叔好歹副校长,我搞文学的现在盖房子,不也不误正道嘛!”

        “你自个办企业,养着几百号人,就是为社会排忧解难。他干啥?”

        小志眼神示意张三放下酒瓶,道:“小爷,你俩这一杯够了,喝点苹果汁吧。”小志二话不说,收起杯子端上米饭。

        孙媳妇的话小爷不得不听。

        “秋天有老部队采访,说还来咋不来了?”小爷问。

        “我跟部队商量,开春了再录音。前些天你住院,部队派个大校来看你,没印象了?”张三答。

        “部队来人了?我知道吗?咋没印象!你招待好了?”

        “愁死我了!你当时握着部队首长不放手,还让我好吃好招待。我陪了他们两人一天,第三天送走了。临走给你留了1万块营养费,这钱你总记得吧?”张三问。

        “不记得,我要钱干嘛!”

        “我把钱存你工资卡上,我告诉你了。”小志大声说。

        “他既然不记得,你再给我取出来!我不能总给他搭钱。”张三嘱咐小志。

        “给我钱干嘛!退回去!部队缺钱啊!”

        “我退了但退不回去。参谋长说了,钱真退回去的话,军长就把他开除回老家。小志把钱存你卡上了,不放心你查查。”张三解释。

        “小志办事我放心,你我不兜底!”

        “你那点钱我看不上眼!”

        “你爹来电话,说他俩口子春节回来看我,这都好几年没见了。”小爷高兴。

        “是吗?他没跟我说。前些日子我跟我哥联系,他也没说他俩要来。爷,你绝对听错了,我爸就是这么说说而已,哄你开心,你可别当真。”

        张三这么一说,小爷犯嘀咕,还是老了记性不好了:“你爹逗我?”

        “是真的回来。”小志回答,对张三道:“保姆说是爸的电话,确实春节过来。你现在打电话主动请请他们。”

        这些年张三不请,他爹从不来做客。

        “怎么突然要来了?大哥大姐没跟我说啊!是你吧小志,你打电话告诉他俩口子小爷身体状况,邀请人家的吧?这家里我是户主,来不来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张三不快。

        张三是家里老幺,排行老三,上有哥姐各一个。从小被母亲溺爱顽劣至极,幼儿园、小学均被开除过。那时候他就与父亲关系紧张,而母亲去世不足一年,在哥姐同意、张三反对的情况下,父亲的再婚对他幼小心灵造成重大打击,导致隔阂加重。但另一个意外的结果是,张三从此洗心革面,悬梁刺股奋发图强,居然变成了一个好学生,考进了大学。记得一次大哥回国与他聊天,说过这样的话:“小三,如果母亲还活着,你现在就是个社会小混混。”

        到现在,张三与家父的关系仍一般。嫁入张家后,小志慢慢清楚了这些陈年过节,心里觉得丈夫对公公的态度有些不敬。好言相劝张三哼哈答应,言重一走了之。

        现在小爷在场,小志觉得是个机会,即便听不进去,至少张三不敢当场翻脸。

        “我一直请过爸妈。大哥一家来,爸妈现在住的与他家就隔几条街,不请请失礼呀!如果我不打电话邀请,说明张三你也丢脸,找个没教养的媳妇。陈年旧事了,大哥大姐与爸妈亲亲热热的,你钻牛角尖显得过分哈。现在小爷让你问糊涂了怀疑听错了,不妨你现在去个电话,亲自请请他们。”小志故意大声说,也听给小爷。

        “小三你打电话再问问,我耳朵聋。”小爷指示。

        成人后张三与父亲的谈话刻意恭恭敬敬,颇有外交辞令的味道。显然双方都感觉到了不自然,但好像都不知道如何改变这种语气。张三可以跟小爷没大没小开玩笑,但跟父亲不行,他反省过为什么会这样?想想后答案也许就是,张三幼时老爸身边早早多了个老伴,那时的哥姐都不负责任地在外地求学躲清静。在家里张三底气不足慢慢改变了谈话方式,然后沿袭至今。

        张三跑去书房打电话,其实心里他想念他爹。

        “爷,我爹是来看你,想你了。”张三大声说。

        小爷的老脸立马开花,点头赞许。

        “具体这么着。新加坡小姑给爸去电话,问他们回不回来过节?她让爸回来,因为她怕带吴教授回来出乱子。”张三对夫人解释:“说白了,小姑想我爸,还有吴教授也希望爸来,给他做个托做个缓冲器,他俩见过几次面关系不错。”

        “爸做缓冲器?家里小爷最听大姐的,我都不好使!小姑想咱爸是真的?你说过小姑曾经喜欢过咱爸嘛!”小志笑。

        “这我没说假,我妈死后我在小爷家上学,我偷看过小姑笔记,当然这事咱俩烂到肚子里啊!她好像就喜欢年龄大已婚的,这位吴教授与她相差小二十岁,估摸是按你老公公标准找的!”张三信誓旦旦。

        “这次回来,我好好看看你爸和吴教授像不像。”小志俏皮:“难怪小姑那么喜欢你呀,爱屋及乌。”

        “由她喜欢就是了!实打实的啊,小姑这样任性女子,没几个男人敢要!我替吴教授默哀难过,这次来你对他格外好点。”

        “三儿,你想过没有,今年来人多绝对住不下?小爷身体开始不好,我爸妈要来,多看一眼是一眼,还有我大姐家儿子,留学读博都是大哥安排的,这次大哥一家回国他肯定跟过来凑热闹,还有日本一郎叔,带着他女儿一家。”

        “日本人还来?草!年年来不累啊!他女儿一家几口?”张三问。

        “昨天他女儿电话跟我说来,我咋好意思问人数!”一郎小女儿跟张三夫人年纪相仿,曾经在小志就读大学短期留学半年,算是校友。

        天南海北一家人,如何是好!

        “你这老头真麻烦。””张三大声对小爷说:“春节小志爸妈来看你,一郎叔和他闺女一家来看你,还有我爹小姑他们,家里是没地方住下了。”

        小爷高兴的咽口水,忙说:“钱我有啊,拿去住宾馆。”

        “你想让谁住宾馆?人家不挑理呀!”张三反问。

        “想想怎么安排房间吧,谁都不能住宾馆。”小志大声说:“让小爷走回房休息,不能让他太兴奋。”

        “小爷回屋吧,我和小志商量怎么安排住下,都家里人宾馆不能住。”

        “我听听你俩商量。”

        “听啥,回屋吧。”

        “推我回去。”

        “自个儿走!我没时间,还得刷碗。”

        “marina  放假还回来吗?”小志问。

        “回呀,毕竟春节。一茬一茬换男朋友,是特么隔应人啊。”

        “你得跟她爸说说,上次回来领个黑人忒吓人!崽崽大了,影响不好。”

        “我掏钱安排宾馆了嘛!她特么咋想的!”

        “要回来自个回来,我这不是她家。今后带人就住宾馆,你不要再客气!”小志提醒张三:“找个中国男孩我认,毕竟能学点中文,免得总挂科。马琳的情况你必须如实跟他她父母讲,你是监护人,免得人家过后埋怨。”

        “该说都说了,再坚持一年回国了。”

        “房间肯定不够,我俩的房间要腾出来,实在不够住,我俩得搬出去。”

        张三摸摸老婆脑门:“你没发烧?房子给人家我俩主人搬出去?你让一堆老头老太太自力更生?不是心肌梗塞就是糖尿病,如果这些老家伙往坏了想,认为我俩找地方躲清静去,不是他妈出钱出力不讨好嘛!这智商返祖元谋人时代哈!”

        “也是,我这脑子咋想的!”小志笑了:“既然住一起,那就得添置睡床,地方不够上下铺床也可以。忘了,大姐一家也许来啊?”

        “她没说。”

        “这用问嘛,你爸妈回国她不来?”

        “嘚嘚瑟瑟牛逼哄哄的,让她家打地铺。”

        “得了!我最担惊受怕就是你大姐,她没来我心里都突突怎么招待她。”

        “她给你脸色了给小鞋了?她要为难你我修理她,当个破经官少在家里显摆!”

        “三儿!你怎么谁对你好你咬谁呢!大姐可从没在我面前摆架子。”

        “伪装!当官都这急巴样!她一个眼神能把姐夫吓瘫痪!你慢慢品吧!”

        “我要给你一个眼神呢?”

        “立马上床等你,你懂哈!”

        “滚犊子!还有走时候的礼品,大人小孩怎么备?”

        “老的给欧姆龙,小的给个海贼王。”张三安慰夫人:“先住下再说吧。”

        “怎么住?崽崽该回来了,到时候他和小爷住就能腾出一房间。”夫人问起儿子。

        “我看崽哥辅导太多,不见得有疗效。”张三与儿子称兄道弟。

        “班里统一安排另收费,怎么与班主任说出口?好像我们不配合工作。”

        “你们家长同意吗?”

        “私下意见不一。”

        “所有辅导下来,一月费用多少?”

        “一千多。”

        崽崽快九点到家,进门手里握着吐司啃,想必他希望有机会握的是鼠标。

        “把吐司扔掉!先洗手再看太爷,然后吃饭。”夫人接过儿子沉重的书包。

        每晚小爷睡前一定要和崽崽打招呼的。

        “崽哥,还有要写的作业吗?”张三拍拍他肩膀。

        “不多,写完你签字。”

        “吃完我陪你写作业。”张三去了书房。

        “刘老师说我什么了?”崽崽疑惑地问妈妈:“我爸陪我干嘛?”

        “他想陪你了呗!”小志盛饭:“垫一口就行了,睡前别撑着。”

        张三在书房发呆。都说人活着累,其实全是自找的。人生三件事:吃、住和啪啪。但如果吃饭想吃龙虾,睡觉想睡大house,那确实累。

        十一点张三在儿子的作业薄上签阅。临睡前去小爷房间巡视,老人睡的安详,张三把他的假牙套抠下来。返回二楼的睡房,夫人已然酣睡,原本笑言要大战三百回合。

        张三数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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