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陈第帆
大周北境之地，位于京城正北方，通往昌平县一条山路山坳上。
柳双离长剑回身，定眼一看来人，正是她自上到这个山坳来，便觉面熟无比之人。
前面路已经被挡住，眼前这人气势，柳双离不觉得自己能硬冲得过去。
“你是谁？”柳双离瞪着眼前人，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疑问。
眼前之人瘦长脸上略略顿了一下，眸中闪出光芒深沉无比，他似根本没听到柳双离问话。眸光柳双离身上扫了一圈，嘴上客气说道：“小兄弟请回。”
“回？”柳双离这一下心中真是有气了，大声问道，“你们刚才还说得很客气，说知道自己不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你们强行扣下我想做什么？为你们兄弟报仇？还是——正北盟，正北盟又跟你们有什么仇？”
眼前挡道之人却是老实回道：“我们手下弟兄错，与小兄弟无关。扣下你来，却真是为了正北盟。至于是何关系，小兄弟就不必多问了。”
柳双离握着无影剑手一个颤抖，心中生起了一种不祥预感。她咬着唇瓣，冷冷说道：“你们想利用莲儿妹子，用她来引出正北盟人，是不是？莲儿才只是个九岁大孩子，她从没见过自己父亲。你们要对正北盟人怎么样，是你们事，别利用到一个孩子身上。我即答应了她母亲，要护送她到北京境，找到她父亲，就绝不会食言。所以，请你让开。”
柳双离后那句话，用了十足真气，想来下方不远，山脚下土匪和被抓来老百姓都应能清闻。
果不其然，柳双离暴喝声刚落下不久。就听闻下面有小女孩大声哭叫：“大哥哥，你哪，你哪……”
柳双离站山道上方，眺目可以看清下方。哭叫着莲儿急力想冲出圈子，却被圈上土匪死死抓住手臂，怎么也动不了。
而围山脚下人众，却因山道上横出一块峭壁遮挡了视线，而看不清山道上边情形。
柳双离看着下边莲儿哭叫，心抑制不住隐隐生痛。她很想赶下去抱住莲儿安慰她，可她却根本动不了。
因为就这时，原守山道上土匪兵丁围了过来，而原站上面另几个土匪头目也一起走了下来。
柳双离手颤抖，嘴唇已咬出了血。
两名土匪兵丁上前。预抢行掰下柳双离手中剑。柳双离却突一个反手回拧，手中长剑空中闪过一道刺眼寒光，直直划向了上前掰她手两个土匪胸前。
两个土匪一个惊，本能后退了一步。
好柳双离此招意只阻止，用是巧劲。力道不大，这两个土匪胸前只浅浅划开了一个口子，没触及深处，只落了个小小轻伤。
见此，先跃起劫留柳双离两个土匪头目见此，立时一个暴喝，刚欲冲上去抓住柳双离。
不想立柳双离眼前那个瘦长脸土匪反应。只脚向前一探。左手腕起一勾，瞬间即拿住了柳双离左臂。也不等柳双离右手长剑刺来，右手又跟着一记按去，然后反手一捞，擒住了柳双离右手手腕。
变化来得太，柳双离不及回避。只觉得右手腕上一个吃疼，手中无影剑险些脱手落地。
“你——”柳双离皱眉盯向擒拿她人，心下寒意顿生。就只这一招下来，手法又又准，这人武功高她太多。面对这人。她根本是一线生机会都没啊。
“拿下他无影剑，陈帆。”上头有人出声命令道，正是那个立于中位土匪头目。
擒住柳双离人轻一点头，右手指尖一个回力压下。柳双离只觉得自己整个右手手臂瞬间酥麻无比，劲力跟着一下全失，握着剑柄手不由自主一松，长剑落到了对方手中。
但比之右手酥麻感觉，让柳双离骇然，是那人称呼。她惊着双大眼，盯向擒拿她人，颤声道：“你叫陈帆？”
对方拿下了她剑，也不再多加为难，松开了擒拿双手，答道：“是。”
“原蓟州前锋游牧尉那个陈帆？”
对方面色一变，浓黑眉头一下收紧，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配州陈奇清老先生，他——他托我找你啊。”柳双离颤声回道。心中暗叹，难怪，难怪她会对人有熟悉感觉。他长得那么像他父亲，和陈奇清先生保留家中那幅画像是那么像。
对方面色再为之一变，身子也不由自主微微抖动：“你——你说什么？”
柳双离激动说道：“陈先生他——他不相信——不相信他儿子通敌，也不相信他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所以，他——他临时之前托我找到他儿子，把——把这个交给他儿子。”
柳双离说着，抖动着双手伸进怀中，自胸前荷包中取出了放外层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普通百姓人家中十分常见蝙蝠玉佩，看着样式也极是普通。
对方却一见之下，神情大变，一把抢过玉佩细细看去。
是，是这枚玉佩。这蝙蝠翼上纹路，只有他和父亲能辨出，是一个‘帆’字。
陈帆捏着蝙蝠玉佩看了许久，久得他紧捏那手上都浸透了汗水。
为首那名土匪头目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这枚玉佩，问道：“真是你玉佩？”
陈帆这才惊过神来，抬起头来，回道：“是，三哥。”
土匪头目眉头拧起，转向柳双离，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冷声问道：“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见对方认了玉佩，柳双离心下一时欣喜不已，也就没太意土匪头目问话语气。朗声答道：“我——就一个四海为家人。”
“四海为家？”土匪头目显是有些不信。
陈帆把手中玉佩整个握中掌中，看向柳双离，问道：“我父亲是三年前初春，因祖屋被官府抢征。无处可去被迫自。你——那时跟父亲一起？”
“是，”柳双离点点头，“这玉佩也是那时，陈先生交托给我。”
陈帆双目紧盯着柳双离，又问道：“你那会借宿我家里？”
“是。”柳双离再度点点头。
陈帆听闻回答，双目一时闭上。山道中空气，也这一刻一时凝固了。
半晌过后，先发话，是眯缝着眼土匪头目，他怀着无比好奇双眸。紧盯着柳双离，开口说道：“可我们听说，那会借宿陈先生家孩子可是姓柳，不姓杨。”
“啊，”柳双离无法自制惊叫出声。她看看陈帆，又看看土匪头目，顿了一顿，才犹自镇静下来，吐了吐舌头，道，“这个姓什么。很重要吗？”
土匪头目跨前一步，瞅着柳双离，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双离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怔了一下后。突转头冲着陈帆大声喊道：“陈大哥，你可知道，自九年前，蓟州战败消息传来时，你父亲听说你出逃失踪后。那个心情怎么吗？谁都说你是畏罪出逃，可陈先生不信，他不信。所以，他一直要家等你，等你回家。谁都说你死了，永远也回不了家，就连送玉佩回来给陈先生你那两个同袍，也说没希望了，劝陈先生，可陈先生就是不信。他说他要等你回家，一直等。可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宁愿这里当土匪，也不回去，不回去看看你父亲，不回去——不回去——”
陈帆怔住了，完全怔住了，他回不上话，只能静静听着，听着柳双离话。
土匪头目也怔住了，他眯缝着眼，听着柳双离如何说下去。
场土匪，也都只是静静站着，看着这一切，没有人打扰。
只见柳双离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控制住自己过于激动情绪，接着又大声道：“陈大哥，你知道吗，那年官府来强征房子，我劝陈先生搬走，说房子保不住了，就算了，只要人好好就行了。可你知道陈先生是怎么说吗，他说，这是他家，也是他儿子家，他要家里等儿子回来，他不能离开，不能离开。陈先生说，他要家里等，等他儿子回来，回到这个家，跟他说一声，说他不是个逃兵，说他一直好好，好好。可以没有，一直到家没了，他都没等到。”
‘扑通‘一声，陈帆跪到了地上，掩面大哭，道：“爹，对不起，是儿子对不起你。”
这一次，是柳双离怔住了。
没有人去劝陈帆，场人皆默然退到了一边，由着陈帆大哭。
“怎么回事？”良久，见陈帆还低着头，跪着不起，柳双离按耐不住出声问道。
“小兄弟想问什么？”土匪头目冷笑反问。
柳双离抬头，一双大眼紧盯着土匪头目：“为什么陈大哥能这里做土匪抢劫，却不能回家去看一眼他父亲，跟着父亲说明一声？让他父亲放下心来。要是陈先生能确定他儿子还好好，那一天他就不会选择去自杀。”
“呵呵，”土匪头目却夸张无比大笑出声，“小兄弟真这么认为吗？”
“难道不是？”
土匪头目又是一声冷笑，缓缓而道：“陈先生不相信他儿子是哪一点。”
“啊！”柳双离一惊。
“你刚才也说了，他不是畏罪出逃。”
“你说什么？”柳双离这一回是真惊到了，“你是说，陈大哥他，他——”
“他不回去，是因为无法面对他父亲，只因为他真就是，畏罪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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